,快点回来。”大老白像是听懂得了张嫂的话,点着头,一只前蹄刨地,咴儿咴儿地叫着。
祁玉帮车把式很快套好车,就坐在右边的前辕上,只听车把式老费喊了一声:“驾!”便大鞭子向着天空,拉开阵式左右一甩,叭叭的响声响彻小平原,回荡黄安口。老费一跃跳上车,坐上左边前辕,马车悠悠地出大门上路了,呼呼地下了平岗。马车一路车辙,留下一串串响亮的马铃当声和车把式那嘹亮优美的满家大调《海东青》:
在长白山之上,
脚踏洁白雪花,
看到广阔天地之间
有我飞翔的鹰神海东青。
在深林中穿行,
拉开天赐硬弓。
拉硬弓的阿哥啊,
骄傲地奔走吧。
海东青飞翔,
傲视洁白大地,
搏击风浪,
骄傲无畏。
阿哥奔走,
寻找多彩之光,
勇敢、强壮、隐忍、坚定,
把信仰铸造。
长白山啊,是咱满洲人的根啊,
黑龙江啊,是咱满洲人的根啊
…….
老费一遍一遍没完没了地唱。
赫家园子的少奶奶图兰格,正值三十六岁的年令,在经历了与男人的生离死别的半年后,将要生下他们的第四个孩子。
头一天就交景了,老太太平时住在东屋,是因为媳妇要生产了,这些天才住在西屋媳妇北炕的。
图兰格脸上一脸的痛苦,眉头都往一起聚,可她知道怎么叫喊也没有用,只能强忍着。赫老太太看着痛苦中的儿媳妇一直陪在身边,说:“你就叫两声吧,疼,你就叫!什么事别总这么抗着,叫一叫或许会好受些”。
生孩子是女人生死幽关的事,再说了,图兰格这次生孩子绝对与以往不同,男人没了啊!老太太的六儿子希虬在春天上因为患了急性痢疾啥药也不顶用,三天头上就死了。死后半年兰格生这孩子,这媳妇心里是什么滋味啊?都是女人,谁赶上这事能好过呢,再说那是赫老太太心爱的六儿子,就那么几天,一个活蹦乱跳的年轻人说没就没了。
老六挖去了的母亲的心,带走了媳妇的幸福和快乐,那时孩子还在兰格的肚子里才三、四个月,赫家上上下下老老少少的心都蒙上了一层阴影。
老太太在半年的时间里,想儿子想“死”多少次了,看谁都像六儿子,梦里梦见六儿子坐账房里在打算盘儿,老太太上去扑,扑个空,醒了啥也没有了。
如今媳妇才三十六岁,以后的日子怎么过?老太太感觉真是天要塌下来了。可后来有一天,她突然想明白了,这事自己得先挺住,给儿媳妇撑住这个天,不然这个家怎么办,赫家园子不是塌了吗?
这会儿,赫老太太让张嫂一会儿给弄来点汤,一会儿弄来点水,煮了四个鸡蛋,说吃了鸡蛋生产时会有力量。老太太说:“贵儿她妈,壮着点嘴,吃了这些蛋,一会儿会有点劲儿。谁叫我们是女人,女人一生头一件事就是孩子,生了孩子,当了妈,才是一个真正的女人,生孩子是妇道人的本份,可生孩子又是女人一大关口,福气不是白来的啊”。
图兰格忍着痛吃了一个鸡蛋,老太太说再吃两个,图兰格强又吃了两个,老太太说得吃双儿,吃双儿才会生小子,图兰格好容易吃完了四个鸡蛋。
张嫂放下窗帘,放下半边儿幔子。赫老太太,站在炕沿边上,一只手擎着一个长烟袋,挺直着身子,不时在将瓷烟嘴儿放嘴里咶一口,另一只手慢慢地将炕席从炕梢那一边掀开,向炕头那面卷成一个筒儿,筒里用烟笸篓压上,露出半面炕。
原来炕席下面是厚厚的谷草,谷草下面的土炕撒了一层草木灰,这都是前些天让人新铺上去的,是为媳妇生孩子准备下的。小外孙女五岁的卢球球穿着红色的小棉袍,在老太太身边窜来窜去的,弄得老太太手忙脚乱的,说:“你这孩子,一有事你就跟着忙活,你一边玩去,你六舅妈要给你生小弟弟了,一会儿煮鸡蛋管你够吃,去,找你三哥玩去,大人生小孩子,小女孩儿不能看的,看了就不能长大个了,听话,一边儿玩去!”
球球不离开,忽闪着黑核桃一样的两个大眼晴,问外祖母:“要是小妹妹呢?”赫老太太说:“是小弟弟。”老太太说的很肯定。球球跑到外面去了,一边跑,一边说:“要生小弟弟了,要生小弟弟了!”
席子一揭,顿时从谷草缝里爬出两个黑虫子,窜出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