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最后一抹晚霞消失在视线中,伯益推开了家门。
屋内空无一人,父亲还没有回来,倒是水缸已经重新放了一个。
“估计还在酒馆里坐着吧。”
伯益从怀里掏出半个烧饼,往壁炉里扔了点柴火。
父亲几乎不管他的死活,有点钱全部都去买酒,自己只能靠着零散的生活费过日子。
望着壁炉里黯淡的火苗,伯益狼吞虎咽地把烧饼嚼进肚里。
没有任何的营养,也难怪自己会骨瘦如柴。
伯益叹口气,彻底熄灭了苟延残喘的火苗。他披上一件黑色大衣,飞快地冲进了夜色。
天空已经完全黯淡下来,连星星都看不见半颗。潮州的夜生活如此乏味,百姓早早吹灭蜡烛,整个街道呈现死一般的寂静,只有少年的脚步声在阵阵回响。
伯益的脸上露出从未有过的认真表情,紧张和兴奋在脸上叠加,他感觉自己的肾上腺素在激增,浑身的血液都快要沸腾。
冷冽的寒风在两颊呼啸而过,此时此刻,他甚至觉得自己在御风飞行。
直至跑到气喘吁吁,他的脚步才逐渐放缓。伯益双手撑膝,大汗淋漓地盯着正前方的黑金牌匾。
「衙门」。
他跑了一个多小时,到达这里的时候已经接近午夜。
到了这个点,衙门里早就睡觉了,不会有人出来巡逻。
他试着推了一下大门,奇怪的是门居然没锁,毫不费力就推开了。
伯益左右环顾,确定无人尾随之后,小心翼翼地打开一个小缝,贴着门溜了进去。
穿过县衙大门和仪门,一直走到大堂门口,他才终于停住脚步。
“我在想什么呢……”伯益扶额苦笑。
他此刻才想起来,晚上的大堂会用一把铁锁给锁上。大门没锁可能是巡卫疏忽职守,但内部的铁锁可是严国忠亲自把守的。
血液在此刻趋于温和,伯益的心再次凉了下来。
他转过身,抬起头,月亮不知何时冲破云层的阻碍,在他身旁洒下一缕清辉。
“果然还是太没用了啊……做到一半无功而返,即便事先想好对策过来拆开门锁,也会在第二天被逮到吧……”
伯益讨厌自己这副窝囊的模样,他自言自语也只是让自己安心接受软弱废物的事实。
“难道我真的就是个废物吗……”伯益蹲在地上,陷入深深的自我内耗中。他的视线停留在凹凸不平的石板地面上,又不甘心地转头望向紧缩的大门。
但就这一瞥,就让他得到了意外收获。
他睁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站起来,迟疑着走到面前。
清冷的月光洒在铁锁上,铁锁并没有完全锁死,锁扣被人用线锯切割了一条极细的切口,不仔细看根本察觉不到。
上天都不希望看到自己这般窝囊的样子,真是天助我也!
伯益走到门边,深呼吸,使劲揉搓冻僵的手指,屏气凝神将铁锁从门上弄了下来。
过度分泌的肾上腺素已经涌入大脑,让他的身体不住发抖。伯益努力保持手上的力道,让年久失修的大门得以悄无声息地打开。
几秒钟后,他顺利钻进了大堂之中。
大堂内部一片漆黑,连月光都透不进来。
伯益抑制不住内心的兴奋,身体在颤抖中微微发烫。
过了半分钟,他才勉强适应房间的昏暗,一只手扶住墙壁,一只手在黑暗中四处摸索。
他的五感前所未有的警觉,数小时前老鳖的声音犹在耳边。
“午夜时分,你潜入到衙门之中,随便拿一样严国忠的东西,我就给你看鲁武的书。”
就像是所有尚未觉醒的超级英雄一样,伯益感觉自己现在所做的事跟拯救世界没什么差别。
虽然他不明白为什么对方会提这么奇怪的要求,也不知道他是如何认识严国忠和鲁武的,但是在那些令人心悸的心声比起来,这一切都显得无关紧要了。
“什么东西?!”
伯益小声惊呼道,他突然感觉自己的肩膀好像撞到一块硬物,整个身体不由得连连后退几步,原本沉下去的心再一次被提到嗓子眼。
模糊的视线移过去,在他面前的好像是两条风干腊肉。
“没听说严大人还有吃腊肉这种癖好啊……”
他畏畏缩缩探出手,顺着腊肉一直往下摸,越摸越觉得不对劲,最终停留在一双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