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二人兵分两路。

洛燃身姿矫健，轻轻松松地躲过澜沧看守。冀衡子同他说过，云无涯乃前宗主四公子，如今的拂风长老，修为高深，比起玉蓝田来更胜一筹，是澜沧的一张王牌。

洛燃先是摸索着寻到云无涯的居所，再将冀衡子的亲笔信放到他的书案上，神不知鬼不觉地完成这一切之后，又迅速地离开，前往风波亭与冀衡子汇合。

风波亭远离闹市，背后就是一道断崖，瀑布飞泻而下，响声阵天。

洛燃赶到时，看到冀衡子正面对着瀑布，垂眸倾听。他神态安详盘腿端坐，苍颜白发的老人，却显出与山河一样亘古的旺盛生命。

洛燃感觉自己的心脏被重重捏了一下，他好像看出了冀衡子的心境，还有他从未向人展示过的，极高境界。

“前辈。”洛燃最终还是走上前去，打破了沉寂。

冀衡子依旧闭着双眼，身姿未动分毫。片刻以后，却说起了完全无关的话题：“你能感受到天地间涌动的灵流吗？”

洛燃惭愧：“晚辈还不能做到。”

“修炼之路漫漫，得大成者屈指可数。人之身体有如容器，既是容器终究有限，也注定所得成就也是有限。可天地间的灵流却是源源不断，取之不尽用之不竭。若能掌握其中奥妙，后面的修行之路，更会有趣味。”

“恳请前辈指教。”

“当你能听见山川河流的呼吸，当你看见日月星辰转移时会心生喜悦，当外界的一景一物能让你感动时，你自然就会打开这条路。”

“这——”洛燃皱起了眉头，他从来不怕受伤流血，为了变得更强他曾无数次将自己置于险境。他信奉血与火的淬炼，如今却有人告诉他，他规避的忽视的，会是让他变得更强的路。

冀衡子笑了，安慰他：“你还年轻，会遇到那个让你明白的人的。”

洛燃没再说话，他也端坐下来。第一次，尝试着让自己去感知，去放缓脚步，他的境界自上次金门之战后便止步不前，不论如何，他得尝试下，去改变现状。

这一老一少从上午一直到傍晚，远方的天空从湛蓝到金黄，再到此时的火红。晚风乍起，撩动人的衣襟，大地也生出寒气。

“来了。”冀衡子突然出声，音量不大不小，刚好透入洛燃的耳中。

洛燃稍稍惊愕，他并未感知到周围灵流的波动。可一回身，果然来了！

这是洛燃与云无涯的第一次会面，云无涯与冀衡子同岁，可岁月似乎给了他特别的优待，他的头发仍旧乌黑，模样与中年男人无异。

“敢问这位道友，如何称呼？”

“在下洛燃，拂风长老有礼。”话语间是客气，话底下却是杀机。

冀衡子背对着来人，他老了，处处都与年轻时不一样了。可云无涯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师兄，多年不见，你可还好？”声音里的伤感，竟不像假的。

洛燃厌恶地皱眉，做出了夺人所爱的丑事，现在又来装无辜？

“早闻拂风长老风采，洛燃斗胆，讨教一二！”他要用冀衡子打造的无邪，替他报这四十多年自我折磨的仇。

洛燃不由分说地出手，云无涯也快速作出反应。不愧是澜沧的王牌，起势慢上三分，却在五招以内，扳回局面。

剑与剑的交锋中，洛燃得以发现。云无涯的剑看似斯文，却有千钧之力，剑锋所指，带动着灵流的翻腾，霸道至极。甚至到最后，洛燃根本没有办法聚起灵力，他感觉到了蚂蚁被大象踩在脚下的无力感。

洛燃不得不承认，现在的他，不是云无涯的对手。

云无涯一控制住局面，便利落地甩开与洛燃缠斗。他没下重手，可洛燃还是连吐几大口血，肋骨断了一排。

解决了洛燃，没人再碍事，云无涯才向着冀衡子走去。可还没走出三步，以为解决的麻烦，又站了起来。

洛燃满嘴的血，脸上却是享受至极的光彩。云无涯眼里闪过阴云，他熟悉这样的眼神，一般有这种眼神的人，都很难对付。

如果拦不住，他会不惜死在自己剑下，云无涯想。可他并不想伤人性命，他不想再有人死去。

洛燃流着血，狞笑着，一步一步地重新拦在云无涯面前：“还——没——完——”

“洛燃，够了。”是冀衡子，他终于站起身来，在送走最后一抹西天的余晖之后，重新面对着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