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的云消失无踪,傍晚的天空就是这样,低头抬头一换景。蓝紫的夜幕,挂了几颗星。
天幕之下,云无涯颤抖着声音叫他:“师兄。”
冀衡子回答:“无涯,你真的当过我是师兄?”
“师兄,当年的事,是我对不住你。往事已矣,我不推脱。只愿用我的一切偿还,求得师兄原谅。”
“世人不知,你却该清楚,玉蓝田是我杀的。”
冀衡子说得不差,事发之后,云无涯便想到了这一层。
过去四十多年,云无涯却没真正心安理得过,他记着这件愧事,内心同样煎熬。
云无涯握紧双拳,咬紧牙关:“师兄有恨,要取我性命,我认。”
看着对方低下头,向自己忏悔,冀衡子的心里,却没有丝毫的快意。他不甘心地,恼怒地细数着:“对玉蓝田我是恨的,我恨他废我右腿,恨他羞我辱我。可是对你云无涯,怎么可能只是恨那么简单?”
“你曾是唯一一个,我愿意将生死交托的兄弟,你得到过我全部的信任。却背叛我欺骗我,我冀衡子一生别无所求,只要菱霜,你到底是怎样的心肠,骗得我好苦!”
一声声一句句诘问,云无涯哑口无言。
“无涯自知对不起师兄,甘愿以死谢罪!”
他的速度太快,洛燃根本看不清。可冀衡子的动作更快,一道剑光刺向苍穹,紧接着是一声嘶吼:“你这个混蛋,还不说吗?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冀衡子抛开所有体面与尊严,毫无形象地拽着云无涯的前襟,眼圈红了一片。是的,他说着恨,但是心里,却总存着希望。
云无涯也落了泪,这两个年纪都不小的老人,哭成了孩子。
虽然场合不对,但洛燃确实开起了小差。他一直将冀衡子当作铸剑大师来看待,却从未去探究冀衡子真正的实力。刚才那一招,究竟是如何办到的?冀衡子与云无涯二人,谁会技高一筹?
“无涯,你说吧,瞒不下去的。”
这个女人又是谁?
冀衡子难以置信地抬起头来,他看见了和记忆中一模一样的脸!他日思夜想的人!
“菱霜——”
人都到齐了!
冀衡子松开云无涯,手脚都显得局促,一如从前那个少年。
“师兄,是我对不住你。”女人说完,咚地一声跪在冀衡子面前。比起云无涯,她显得更坚强。
云无涯却跳起来指责:“菱霜,你来做什么,还不快回去!”
女人坚毅的眼神让他闭了嘴:“你原本就是被我牵连,大哥死了,你也要离我而去吗?”
“师兄,当年我是真的想与你白头到老。那时让你先回去,准备婚礼娶我过门。可直到我回了土爻,争取父亲的同意时,我才知道,我与云涯早有婚约。”
这桩婚事,还要从几人的父辈说起。那时的土爻大不如前,仍居五大宗门之列,纯属凭着祖上遗德。而在这最困难的时期,是澜沧顾着旧交一直帮衬,才不至于没落,何况后来时来运转,又现辉煌。
都说比起锦上添花,雪中送炭更让人感动。
因着这份恩情,土爻曾承诺过,愿与澜沧世代结为姻亲。到玉蓝田这代,澜沧这边清一色尽是公子,而土爻这边,又只玉菱霜一个姑娘。
冀衡子腾地产生一个念头:“你的父亲为了遵守承诺,逼迫你?”
谁知玉菱霜却摇摇头:“若果真如此,我宁死是不会妥协的。”
“那发生了什么?”
“父亲他想成全我们,他已经准备好了,要向澜沧赔罪。”坚韧的玉菱霜,此刻眼里泛出了泪花,“从我一出生,便集万千宠爱于一身。我有天底下最宠我爱我的父亲和大哥,我无忧无虑地长大,却从未为土爻做过什么。当父亲笑着安慰哭泣的我的时候,我才发现他的白头发。我没有让他们以我为荣,但我也不能另他们蒙羞。”
“那玉蓝田呢?他对我的恨,怎么解释?”
玉菱霜更加悲痛,那是他的大哥啊,已是天各一方。
“那是因为,在我回土爻后不久,发现自己有了身孕。”
“孩子?”
冀衡子不敢相信,他觉得自己耳朵聋了眼睛瞎了人傻了。
“大哥从小就很宠我,也因此,他对你印象不佳。”
玉菱霜说的隐晦,女子未婚而先孕,还出现在土爻这样的宗门里,若传扬出去,绝对是一大丑闻。玉蓝田爱重自己的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