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抛弃了你,是我抹去了我们曾是原配夫妻的痕迹,可那又怎么样?”
叶成幄态度狷狂,对曾经的所作所为没有丝毫悔意,句句蛮横道:“你藤落嫁的男人是叶成幄,我叶成幄娶的第一个女人叫藤落,全世界都不认,所有人都不知道,又能怎么样?你藤落是我叶成幄的女人,自始至终都是,永远都是!”
叶成幄的大手,在藤落的下颚处滑动,越说越气,情绪在失控的边缘徘徊,说到“永远”时,他狠狠地掐住了女人纤细的脖颈,嘶吼道:“落落,你说……你是谁的女人?你喜欢谁?”
藤落呼吸不畅,但还是强忍着难受,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从来没有怨恨过你抛弃了我,我带着茂茂在杨家村生活得很快乐。离开了叶家,离开了你,我才知道,人可以活得那般自由自在。我和崔千里是两情相悦,他未娶我被弃,我们相爱,没有对不起任何人……”
藤落的话音回荡在屋子里,每个字都变成了一根锋利的绣花针,一针一针刺穿了叶成幄的心脏。
他活了四十多年,从来没有体验过这一刻的痛苦。
他拼搏半生,把他赚来的宝贝悉数捧在他心悦的女人跟前,却听到了她口口声声诉说着,和另一个男人如何相爱,一字一句都是离开他很快乐。
“落落,你就是在报复我,你就是怨恨阿成哥当初抛下了你,所以,才随便找了一个男人,你没有忘记阿成哥才是你的夫君,你没有忘记,对吗?”
藤落的脸颊憋得通红,微张着嘴巴艰难呼吸,却是不躲闪,不挣扎,不也肯回答半个字。
叶成幄悄悄恢复些理智,大手松开女人的脖颈,转而搂住她的肩膀,把她抱在怀中,轻抚脊背,声音里带着一丝丝祈求。
“当初丢下你,是阿成哥不对,你做了什么,阿成哥也不计较。你既然能去遥洲找阿成哥,就是心里还记着你的夫君,是不是?”
藤落推离叶成幄的怀抱,心绪分外平静,有些事情早知道晚知道,都是瞒不住的。
再说了,也没有什么可瞒的,事情摆在那里,但凡长了脑子的人,稍微一想就能想得明白,又何苦自欺欺人。
“阿成哥,我原本是打算带着茂茂老死在杨家村的,我对你在外争抢的东西不感兴趣,我对你喜不喜欢我也全不在意……”
藤落的眼中,突然迸发一抹仇恨的光芒,嘶声叫喊:“可是,老天爷不肯成全我,茂茂那样聪颖活泼,被你连累,害他一辈子如同三四岁的孩童。杨家村百余口人命,可以包容照顾茂茂,可以让他平安一世的善良村民,又因为你丢了性命,一个都不剩。是你毁了茂茂,毁了茂茂可以无忧生活的世外桃源,你要我怎么办?”
叶成幄赤红着双目,眼光呆滞,仿佛是第一次见藤落。
他的妻子,就像一个与他从不相识的陌生人,红艳艳的唇瓣里吐出的每一个字,他都听得很清楚,却不愿意相信,他的落落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如此大胆又狠心。
“阿成哥,若是杨家村还在,若是崔千里还活着,我不会到遥洲寻你,永远都不会!”
“你闭嘴!”
叶成幄怒吼,猛力推搡藤落的肩膀,致使她跌到床榻上,男人习惯性地抽出了胯间的大刀,快如闪电般,抵住了女人的脖颈。
“老子让你闭嘴!”
藤落梗着脖子,迎向刀锋,无所畏惧,一字一句,娇脆又凉薄:“阿成哥,你我成婚最初便是你无情我无意,硬捏在一起也没有什么意思。你甩脱过往奔向似锦前程,我在杨家村安顿恬淡度日,你有娇妻美妾,我有知心所爱,往后余生,互不相干,才是最好的结果。然而天意弄人,我不怪你曾经抛弃,你又以何种理由怨我,对其他男人倾心相许?”
“落落,落落……”
叶成幄战场厮杀,砍过无数人的脑袋,在血肉横飞,刀光剑影中,闯出了一番天地。
而此时此刻,霸道强横的男人,握住大刀的手腕竟在隐隐发抖,他低喃了几声藤落的名字,其中的悲伤,藏也藏不住,藤落也不由得红了眼眶。
年少结发,离别重逢,半生勾缠,恩怨难解。
纵使现在郎有情妾无意,但这茫茫天地间,也只有一个藤落,最了解叶成幄。
他的悲欢,藤落都懂,他的无情和有情,藤落也懂。
离心离德的一对原配夫妻,隔着一把冷冰冰的大刀,两两相望,一个呼吸间,仿佛过了几百几千年。
叶成幄收起刀,无声地出了门,亲手把主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