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五是个孤儿,天生的长短腿,比藤落的父亲还要大上五六岁,今年已经六十有三。
藤落的祖父在官衙当差时,日子好过,心地良善,怜惜罗五身残志坚,整日在街上出苦力也挣不得几个钱,就把他招到家里,做粗活,看院子跑腿。
直到藤家衰败,藤落的父亲和姑姑相继成了家,罗五才到别处去自谋生路,但是,他从来不忘藤家的恩情,每到逢年过节都来拜拜还不算,有的时候,知道藤落的父亲艰难,还要将自己微薄的工钱补贴过来。
若说遥洲城还有藤落的亲人,五伯伯就是其中之一。
面对亲人,藤落并无隐瞒,将这么多年的种种遭遇,一一道来。
五伯伯既愤怒又心疼,拉着小小姐的手,哽咽难言。
“五伯伯,我还活着,我还有孩子,我会越过越好的。”
五伯伯担忧道:“小姐打算去寻那成王?”
“过些日子吧,在路上,我已经打听清楚,自立秋以后,他就去了郊外练兵,怎么说也要中秋才能归来,现在刚刚七月半,我还有很多事要忙,暂时不见他!”
藤落的话音轻描淡写,五伯伯却听出了不同寻常,连忙道:“小姐,可不敢打算些危险的主意,咱们争不过,在稳妥处过消停日子,比啥都强!”
藤落轻拍五伯伯的手臂,微笑安慰道:“五伯伯,我不敢与别人硬碰硬,一来我没有那本领,二来我遗传了母亲的病症,一切都要从长计议,慢慢打算,无论做任何事,都是为了给孩子铺好路……”
“哎呀……”五伯伯拍着大腿,眼睛都要哭瞎了,好人没好报,都怪苍天无眼!
两人叙话到天黑,小丫忙前忙后,已经熬好了粗粮米汤,又去菜园子里摘青菜,手脚麻利,一看就是从小做家事,动作娴熟又自然。
可是,瘦巴巴的小姑娘,去锅灶里盛粥,脚下还要垫着小板凳。
“这孩子……”
“唉……”五伯伯叹息:“是我捡来的,来家的时候还不会走路,跟着我没少吃苦啊!”
小丫洗好了青菜,藤落接过来,炒熟装盘,一大家子,一人一碗稀汤,围着一大碗素菜,嘴里没滋没味,心中却有情有义。
五伯伯家的茅草屋并不宽敞,幸好有两间卧室,原本藤落带着小丫在东间,五伯伯领着两个半大小子在西间,也能住得开。
茂茂却是怎么都不肯离开藤落,拉着母亲的手,满身戒备地盯着小丫,好像别人要把他娘亲抢走似的。
藤落无法,只得在屋子的空地上搭了一个简易的床榻,安排茂茂住下,坚持一两个月就好。
小丫很懂事,知道哥哥不喜欢别人腻着他的娘亲,就躲得远远的。
茂茂感觉到了安全,又拿出他的刻刀,摆弄木头,咔嚓咔嚓,一会儿削一会钻的。
小丫好奇,探头探脑好一阵儿,都没看清楚哥哥在做什么。
正想凑近时,茂茂却抬起头,递过来一个小玩意儿。
小丫在衣襟上蹭了蹭自己的小手心,才把东西接过来,瞄一眼就愣住了,这不就是一个小小丫吗?
藤落欣慰一笑,看来茂茂很喜欢小丫。
“小丫,你大名叫什么?”
藤落抚摸着小姑娘的额发,仔细端详,皮肤白嫩,骨骼纤细,眼睛大而有神,脸颊圆润,嘴巴小巧,头发浓密又细软,妥妥的美人胚子。
小丫攥着小木雕,略微腼腆道:“我没有大名,我就叫小丫。”
藤落拍着小姑娘的肩膀,笑容柔和,嗓音轻缓:“小丫,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女儿,随娘亲的姓氏,小名就叫蔓蔓,你可喜欢?”
“蔓蔓……”小姑娘低喃:“好好听的名字,我喜欢!”
“好女儿,明日娘亲就教你们写自己的名字,个个都要读书认字,晓得圣人道理,个个都要有出息,活得好才行!”
买纸笔是买不起的,虽然茂茂的小布兜里还有几两碎银子,但藤落有其他用处,于是,就让五伯伯给三个孩子,用废旧木料做成托盘状,再装上沙土,拿小木棍涂涂画画。
繁生和蔓蔓都学得很认真,只有茂茂随意糊弄两下,又去发呆雕木头去了。
藤落无法,以前也尝试过很多次,茂茂总是学不会,强求不来。
临近午时,藤落揣上几两碎银子,从城西一直走到城东,寻了个不起眼的小角落,远远望着巍峨的成王府,眼神冷冽。
遥洲富裕,又曾是前朝六王爷的封地,此成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