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应验。
算算日子,应该是死了四个人。
桑穆低垂沉思的眸子并未抬起,冬凡也就没有停下禀报。
“死的皆是烟花柳巷里的女子,容貌娇美,隶属于不同的青楼,是各自楼里的头牌。尸体上除了欢好的痕迹,都缺少了小拇指,除此之外并无外伤。可青楼女子一般不会主动外出,而且发现尸体的地点都是被外请后回程路上。护送的车夫,每个都是在路上昏睡过去,直到醒来才发现尸体。”
……
冬凡禀报细节的这些时辰,已经是夕阳西下。她本想带着小公子去驿站住上一晚,明日傍晚便可到达皇城。可桑穆一言不发,盯着窗外夕阳发呆的模样像是一樽大佛,让人不敢多嘴冒犯。
桑穆面上神情极为淡漠,右肘撑在窗柩上,右手揉搓着耳垂,一直未停,缓慢而有规律。
缺失的小拇指,昏睡过去的车夫,这些都对上了。那梦中游船上挂着的红白两色灯笼,倒是变得诡异起来。
“冬凡姐姐,皇城中可有特定节日会在游船上挂上红白两色灯笼?”
突然被唤的冬凡明显诧异了一番,但不作他想,顺嘴就笑谈了出来:“小公子是太久没在家,都忘记南丰国月圆夜习俗了?”
南丰国月圆夜习俗?
桑穆记起来了,月圆夜游船赏月,而船上必会挂上红白两色的灯笼。月圆夜啊,那便是今晚了。
“不用去驿站,赶回皇城吧。”
本来怏怏又思绪过深的眉眼一下子明媚起来,眼里的锋芒在夕阳的照耀下,犹如五年前那场火势滔天的大火。
桑穆放下帘子,收敛了目光,耷拉着眼皮,又恢复了那个纨绔姿态:“下一个,会在今夜死。”
冬凡眼神一凝,不敢放慢回城的速度。主人曾告诉她,一切听小公子的。更何况,现在人命关天。
夜晚转瞬而逝,入宫的施修斐被皇帝和裴贵妃绊住,直至拂晓时分,才被皇帝放出宫来。
没带拐杖的施修斐由着宫人带着,往宫门走去,边走边揉着额角。他以为是让他搭把手调查那烟花女子连环凶杀案的,谁知是裴贵妃央着皇上赐婚予他,和裴贵妃的小妹。
虽然他以身体孱弱,指不定何时便会行将就木的理由委婉回绝了,还装腔作势地咳嗽了好几声,但皇上终究是不想让美人失望,便做主在他生辰之日,宴请各大官宦子弟。为的就是给裴贵妃的小妹和他制造认识的机会。
真是,麻烦。
施修斐坐在回府的马车中,闭着眼休憩,但皱着的眉就没松开过。
裴家,商贾之家,哪怕宫中有一位贵妃娘娘,但对他们而言,成不了助力,反而会被忌惮。
罢了,既然皇上做主给他办生辰宴,那他便在生辰宴上鲁莽那么一回。
“公子,出事了。”
施修斐刚到施府门口,还未下马车,万有谷便上前在马车窗外低声禀报。
直到二人进到府中,关上大门的那一刻,施修斐撩开帘子,双眼灼灼地看向万有谷:“可是他出了事?”
万有谷在自家公子严肃的目光直视中,缓缓摇头:“今夜又出现了女子尸体,在晕倒的车夫身上,找到的是裴家的家牌。”
裴家。
施修斐的目光一瞬间变得幽深起来。
“去查,在安查司有下一步动作前,我要知道死者是裴家的谁,和连环凶杀案有没有关联。”
“是。”
万有谷领命之后,一个转身便不见了踪影。而施修斐在书房中迟迟不能入睡,望着手中的书籍,半个时辰都未曾翻页。
一夜没睡的,还有桑穆和冬凡。
二人终于在天微微亮的时候赶到皇城脚下,冬凡本想快马加鞭赶回江府的,但桑穆开口说不用赶了,随后便自己下车去向城门外的茶棚点了一壶茶。
冬凡凝定在原地,明白他们是已经迟了。她收拾好心情,走到桑穆身旁,为他斟茶。
“好家伙,又死一个?”
“嘘,你小点声!这次死的可不一样,人家身份尊贵多了。”
桑穆身后那桌人小心翼翼地谈论着昨夜的命案,她背对着那几人,气定神闲地听着他们的小道消息。冬凡不着痕迹地看了桑穆一眼,起身前往茶铺老板那里买点心。
“这次啊,死的是裴家的人。”
“裴家?就是那个出了一位贵妃娘娘的裴家?”
声音是愈发小声,生怕被人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