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喻刚想回马车继续赶路，就听到苏奕宸道：“你娘……是迫不得已，才将你送至八雾的。”

颜喻垂眸，无人知晓她在想些什么，许久之后，她才淡淡地说了一句：“嗯，我明白。”

半晌，苏奕宸仿佛鼓足了勇气一般，道了一句：“对不起。”

年桉转头看向苏奕宸，眼中带着一丝不可思议，但又默默释然。

颜喻却很疑惑，歪头问道：“苏伯，何故道歉？”

苏奕宸握紧的拳头缓缓松开，勉强笑了一下，摇头：“没什么。”他转过身，就好像那句对不起不曾出自他口。

颜喻见他没有想说下去的意思，也没有刨根问底，抬步上了马车，与苏奕宸二人道了别之后，就让已夕驾车离开。

终是没有听到那句“你与她还真是像啊。”

年桉目送马车离开，脸色却不怎么好看。

苏奕宸将马调转了一个头，头也不回地说着：“年桉，走了。”

“是，殿下。”

年桉看着苏奕宸落寞的身影，想象中的快感并未涌上心头，但他依旧不愿意原谅苏奕宸。

年桉活了二十五年，真真快乐的日子不到两载。

他无法看到苏奕宸的表情，苏奕宸的脸上带着笑，笑中却尽是自嘲 。

十六年的隔阂，两人如今的想法却如出一辙。

一句轻飘飘地对不起，能有什么用呢？能还得了什么呢？

徒能减轻自己的罪过罢了。

那还不如不说，毕竟苏奕宸啊，要永远记住自己的罪，即使死了，也要将这罪，带进安土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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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柚阁。

谭可言走至言轻酌的门前，扶着门框，道：“言少阁主，近几日可有何大事发生？”

言轻酌放下毛笔，道：“可是过得无趣了？”

谭可言摇了摇头：“近日忽地有些嗜睡，也不知怎么回事，想来她也该回来了。”

言轻酌眼前一亮：“娘要回来了？”

谭可言苦笑：“嗯。”

言轻酌眨了眨眼：“我让南姨陪一陪你？柚娘也好。”

“不必了，风停陪着我就够了。”说完，不顾言轻酌的脸色，扶着墙离开了。

谭可言一转身，就看见风停站在不远处候着她。

他看见她出来，疾步走至她身旁：“主子，近日属下遇到一把好琴，主子可想弹一会儿？”

她抬头看向他，无奈笑着：“你每月的俸禄应用在你自己身上，何需为我如此？”

“主子值得。”

谭可言沉默半晌：“你陪了我十五年了，再过几日，你便可离去了。”

风停停下脚步，愣愣地看着她的背影。谭可言见他没跟上，故作玩笑似的问：“怎么了？陪了我这么久，舍不得了？”

风停垂下眼眸，许久之后，在谭可言以为他不会回答时，他才抬起眼，眼眶微红地说了一句：“是。”

谭可言不知晓他回答的是哪句，便只好当做没听到，边走边道：“你不是买了一把好琴吗？”

她笑颜如花，绚烂了风停所在的世界。

她此刻眉间一抹愁绪，竟也真的与当初的谭可言有三分神似。

“我想试试。”

“是。”

谭可言在亭中见到了那把琴：“是把好琴，只是配了我这般的人，委屈它了。”

风停听出了她的弦外之音，跪在地上：“主子，属下不愿离开。”

“即便如此，你之后也见不到我了，或许连忘川河上你都找不到我的踪影，你这又是何必？”她坐下来，抬起手弹起了琴。

琴声婉转飞扬，可风停却将其中哀伤听的分明。

他握紧手中的兵器，眼前的景色逐渐模糊，才发觉自己哭了。

十五年，昔阁主竟给了她十五年的光阴，从一开始恨她抢走了阁主的身体，到后来的心疼她约束自己，不敢有一丝出格的举动，到如今心悦她的每分每毫，他的心一刻都不曾受他控制，而谭可言的十五年光阴也在一丝一毫地流逝，到如今，却不剩几日可活了。

众人都想昔阁主回来，却从未有人想过谭可言的感受。

没有人期待她活着，除了风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