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的记忆中几乎忘却的笑声。我从衣兜里掏出一个烟斗,当做一支手枪举在手里。
我轻轻地喊了一声:“嘿!拉尼。”
这个人猛地站住了,开始把手往上抬。我说:“这可不像话。我告诉过你不要干这种事,拉尼。我的手枪对着你呢。”
三个人僵在那里。路边的女人一动不动。我也一动不动,拉尼更是一动也不动。
“把皮包放在你两脚之间,小子。”我吩咐他说,“动作慢点,别紧张。”
他弯下腰去。我趁他弯腰的当儿一步跳到他身边。他直起身来,几乎顶到我身上,呼呼地喘着大气儿。他的两只手是空的。
“是不是想跟我说,不能这么便宜了我?”我说。我靠在他身上,从他大衣口袋里把他的手枪掏出来,“老是有人向我交枪!”我对他说,“这些家伙压在我身上让我走起道儿来都得哈着腰。滚吧。”
我们俩呼出的热气碰在一起,混合起来。我俩像是一堵墙头上走碰了头的两只公猫,怒目相视,目光简直要把对方刺穿。我往后退了一步。
“开路吧,拉尼。别动肝火。你也别张扬,我也不张扬,行吗?”
“行啊。”他沙哑着嗓子说。
雾气把他吞没了。刚开始还听得到隐隐约约的脚步声,后来就完全消失了。我捡起皮包来,在里面摸了一下,向那条小路走去。她还是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儿。一只没戴手套的手紧紧揪着灰色皮大衣的领口,手上有一个戒指微微闪光。她没戴帽子,那从中间分开的黑头发像是夜色的一部分,她的眼睛也是一样。
“干得漂亮,马洛。你现在成了我的护卫了。”她话音里有一种刺耳的声调。
“有点儿像。这是你的皮包。”
她接过皮包去,我说:“你是开车来的吗?”
她笑了:“我是同一个男人来的。你在这儿干什么?”
“艾迪·马尔斯要见我。”
“我还不知道你认识他呢。见你干吗?”
“告诉你也没关系。他以为我正在寻找一个他认为是和他老婆一起私奔了的人。”
“你是在找这个人吗?”
“不是。”
“那你何必来呢?”
“想弄明白他根据什么以为我在寻找一个他认为是和他老婆私奔了的人。”
“你弄明白了吗?”
“没有。”
“你泄露起机密来就像收音机里的广播员。”她说,“我觉得这件事和我没有关系——哪怕这个人就是我丈夫呢。我看你对这件事并不感兴趣。”
“人们一定叫我对这件事感兴趣不可。”
她有点不高兴地磕着牙齿。刚才那个拿着手枪、戴着面具的人干的事好像对她一点影响也没有。
“好吧,带我到汽车库去。”她说,“我得去找找我的保镖了。”
我们顺着小路走过去,拐过这座建筑物的一角,前头出现了灯光。再拐过一个弯儿,来到一个由原来的破马棚改成的停车场。两盏汽灯光把这个地方照得雪亮。这里面地面上还铺着砖,以一定的坡度倾斜着向当中一道栅栏延伸过去。一辆辆汽车闪闪发光。一个穿着褐色工作服的男人从一条凳子上站起身走过来。
“我的男朋友还醉得人事不省吗?”薇维安满不在乎地问他。
“我怕是这样的,小姐。我给他盖上了一条毯子,把车窗给摇上了。我估计他没什么问题,就是得歇一阵儿。”
我们朝一辆大型卡迪拉克小轿车走过去。穿工作服的男人拉开了后面车门。在又宽又长的后座上,一个男人歪歪扭扭地躺在那里,张着嘴在打鼾,一条方格呢的长毯子直盖到下巴上。这个人看上去是个身材魁梧的黄头发美男子,喝起酒来一定是个海量。
“见见拉瑞·科布先生吧。”薇维安说,“科布先生——马洛先生。”
我随便哼哼了两声。
“是科布先生陪我来的。”她说,“真是个好保镖,这位科布先生。照顾我照顾得多周到啊!你应该看看他清醒时的样子,我也应该看看,反正总该有人看看他清醒时是什么样子。我的意思是说,他清醒的时候太少见了。所以,拉瑞·科布酒醒的时刻——那是一种昙花一现、转瞬即逝,却又让人永远难忘的时刻——完全可以载入史册。”
“是啊。”我说。
“我甚至想过和他结婚呢。”她的声音有些不自然,好像刚才的那场抢劫案引起的震动现在才在她身上显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