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窗户飘进一股潮湿的泥土和鲜花的香气。墙上悬挂着几张已经褪了色的大油画,屋里安放着几把安乐椅,摆着一些书。在泥土和鲜花的芬芳中还掺和着一种高级雪茄烟味儿。
塔加特·怀尔德坐在办公桌后面。他是个中年人,身体已经开始发胖,那双清澈的蓝眼睛里除了存心做出来的友好表情之外一无所有。一杯咖啡摆在他面前,他那修剪得非常整洁的左手手指上夹着一支带花纹的雪茄。还有另一个人坐在桌子旁边蓝色的皮椅上。这个人面色凶狠、眼光冰冷,浑身瘦得像把草耙子,冷酷得像一个当铺老板。
他的一张脸修整得干干净净,好像胡子刮了还不到一个钟头。他穿着一套熨得笔挺的棕色西装,领带上别着一颗黑色的珠子。这个人手指细长,有些神经质,看上去头脑非常敏捷。他气哼哼地坐在那里,好像憋足了劲儿想和人大吵一架。
奥尔斯拉过一把椅子,坐了下来,说道:“晚上好,克罗加格,这是菲利浦·马洛,一个遇着点麻烦的私人侦探。”说着还咧嘴笑了笑。
克罗加格看了看我,连头也没点一下。他像是看一张照片似地把我上下打量一遍,然后才微微动了动下巴。
怀尔德开口说:“坐下吧,马洛。我正要和克罗加格警长谈点儿事。你当然也知道是怎么回事。现在咱们这儿已经是个大城镇啦。”
我坐下来,点着了一支香烟。
奥尔斯看着克罗加格问道:“关于兰达尔广场发生的谋杀案,你们有什么进展吗?”
这个面色凶狠的人把他一个手指头的关节捏得“嘎巴”一响,垂着眼皮说:“一具死尸,身上挨了两颗子弹。还有两支没开过火的枪。在街上我们抓着一个黄头发姑娘,她正要把别人的一辆车开走。她自己的车就停在旁边,车的型号倒是一样的。她的动作慌里慌张,所以我手下的人就把她扣下了,后来还真从她嘴里挤出点油水来。布罗迪挨枪子儿的时候她正好在场。不过她一口咬定说没看见凶手。”
“就这些吗?”奥尔斯问。
克罗加格扬了扬眉梢:“不过才一个小时之前的事,你还想知道多少?——难道想要我们把行凶的过程拍个电影吗?”
“也许你能给我们描述一下凶手的样子吧。”奥尔斯说。
“高个子,穿着件皮上衣——你认为这就算是描述,也可以。”
“这个人在外头我的破汽车里。”奥尔斯说,“已经铐起来了。马洛帮你们给他上的铐。这是他的枪。”奥尔斯把那个小伙子的自动手枪从兜里掏出来,放在怀尔德前面的桌子角上。克罗加格瞥了一眼,却没有伸手去拿。
怀尔德咯咯地笑了,他把身子往后一仰,也不把雪茄从嘴边挪开就喷了一口烟,又向前探着身子缀了一口咖啡。他从那身晚礼服的上衣口袋中掏出一条丝手绢,沾了沾嘴唇,又把它塞回口袋里。
“还有几起死亡事件和本案有关。”奥尔斯说,一边用手掐着下巴尖上的肥ròu。
看得出来克罗加格震动了一下,从他那阴沉的眼睛里射出两道冷森森的目光来。
奥尔斯问道:“你听说了吗?今天早上从里多码头栈桥外面的海水里捞出一辆小汽车,里面还有一个死鬼。”
克罗加格回答:“没听说。”他的脸色照样还是那么阴阳怪气的。
“汽车里面那个死鬼是一个有钱人家的司机。”奥尔斯说,“前些日子有人想敲这家人的竹杠,因为他们家一个女儿的事。怀尔德先生通过我把马洛先生介绍给那家人。马洛一直闷声不响地在办这件事。”
“我就喜欢那些看见谋杀案也闷声不响的私人侦探。”克罗加格没好气地说,“对这件事你用不着这么他妈的遮遮掩掩。”
“是啊。”奥尔斯说,“这件事我确实用不着这么遮遮掩掩,我也没他妈的那么多机会对哪个警察拿腔作调。我倒是要费不少口舌告诉他们该往哪儿下脚,免得他们崴了自己的脚脖子。”
克罗加格尖尖的鼻子头全都气白了。在安静的屋子里,他的呼吸呼哧作响。他故作镇静地说:“你完全没必要告诉我的手下人该往哪儿下脚,机灵鬼。”
“咱们走着瞧吧。“奥尔斯说,“我刚刚提到的在里多码头淹死的那个司机,昨天夜里在你的管辖范围内开枪打死了一个人,一个叫盖格的家伙。盖格在好莱坞大街开了一家租赁淫书的书店。他和现在在我外面汽车里扣着的那个小流氓住在一起,我的意思是和他同居,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克罗加格开始直盯着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