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太太的丫环杏子从旁协助。看着袁家人员凋零,连办一场丧事都寻不得几个靠得住的人;银库空虚,处处捉襟见肘,外头还四处欠着债,大太太心里的悲凉真是无法诉说。她素性要强,从不肯服软认怂,她兢兢业业地操持着袁家的家业,甚至不惜诬陷无辜,动用私刑,活埋调包,颠倒黑白,实在可谓是不择手段。她为的只是袁家的兴旺,袁家的名声,袁家的地位。可是为什么她做了这么多,袁家不但没有起色,反而一天天地走着下坡路?大太太想不通:难道袁氏真的要毁在自己的手里?她将自己的一生都献给了袁家,到头来一事无成不算,还落得一身骂名,想想真是没意思!大太太卧在病榻上,不时地老泪纵横。江河日下,万里黄河不沂流啊!或许北京城的老百姓说得对,袁家辉煌了上百年,是时候气数该尽了。最顶峰的时代过去了,剩下的就只有下坡路可走了。早知如此,她又何必争强斗胜,苦苦支撑?一辈子坏事做绝,机关算尽,独独算不到自己老来凄凉。大少爷由于不擅料理家事,此次承办二老爷的丧事诸多不顺,事事请示大太太,由此大太太虽卧于病榻之上,仍不得清闲。这才静了半个时辰,杏子又急忙进暖阁来回事。大太太立刻抹干了眼泪,正声问道:“莫不是丧礼还缺什么?”“不是的大太太,刚才纳兰家派人给信来,说…”杏子说到一半,停住了。大太太心知不妙,坐起身来问道:“说什么?”“四小姐失踪了!”杏子带着哭腔答道。“什么?”大太太闻言,背后惊出了一身冷汗,“快传大少爷,派人去找!”
“纳兰家已经派了人去了,暂时还没消息,据说四小姐多半是往南边去了。”杏子道。
实在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行又遇打头风。袁府里病的病,死的死,一家子的人全都乱了套,竟无暇顾及之沁,造成今日的事情。悔得大太太脸色铁青,捂着胸口躺回到卧榻上。杏子担心大太太的身体,要留下来照料,大太太摆手拒绝了:“你去正厅吧,帮着大少爷和大奶奶,他两个年轻不经事,少不得要传你问事。如今府里不似从前,都没了人了。若是之沂在,倒还能托付,如今她也离家了。你是我一手调教出来的,这个时候不挑大梁,什么时候挑?去吧,我不过是一时急火攻心冲的,歇歇就好了。”杏子听大太太说得如此恳切,忍不住鼻子一酸,眼泪差点落下来:“哎!”答应了一声便出了暖阁,望正厅走去。大太太躺在榻上,愣了半日神,想到之沁失踪的事,一股悲伤直冲上来,禁不住热泪横流。一场调包计,闹得之沂绝望离家,纳兰释天狂怒出走,之沁羞愤失踪,实在是个糟透了的主意!到如今三个孩子都下落不明生死未卜,未尝不是自己造的孽。若是这三人或有什么不测,她死后将如何去见袁家和纳兰家的列祖列宗?大太太想着,越发哭得肝肠寸断。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如今她是肠子悔青了也无济于事了。只能求神拜佛,祈祷三人各自平安。才躺下不多会儿,二太太房里的璇子慌慌张张地跑进暖阁,哭着叫道:“大太太!大太太!”大太太惊起,顾不上满脸的泪水,大声问道:“又出了什么事?”璇子连滚带爬地跑到大太太榻前,哭道:“大太太!不好了,二太太疯了!”“怎么回事?”大太太急问。“二太太知道了四小姐失踪的事,愣了半晌,突然从床上爬起来,大笑大喊,满院子乱跑,几个丫头也拉不住,怕是得了失心疯了!”“她怎么会知道四小姐失踪的事?哪个烂了舌头的小娼妇告诉她的?”大太太又急又怒,少不得拿出了平日的威风,厉声喝道。“满府里都在议论,哪知道是谁呀?”璇子战战兢兢地答道。大太太冷笑一声。道:“不知道是谁?恐怕就是你吧!你平日里在你主子面前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哄得你们太太对你言听计从,其实不过是欺负二太太纸老虎一只,看着厉害,实际是个没主意的!你胆子越发大了,在我面前还敢扯谎,打量我跟你们太太一样的没主意是不是?瞎了眼的小娼妇,还不快说实话!”
璇子唬得浑身发抖,没有料到病中的大太太仍威风不减,自知罪过难逃,只好招认:“是…是奴才,奴才在院子里跟姐妹们议论这事,哪知道…哪知道…二太太竟听见了!大太太,奴才一时糊涂,大太太饶了奴才吧!”璇子说着大哭。大太太伸手一巴掌刮在璇子脸上,怒喝道:“不要脸的娼妇!平日里兴风作浪总有你的份,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只当我瞎了,背着我,狂得连自己姓什么都忘了,打量我不知道呢!如今在这个节骨眼上,你竟闹出这样的大错来,还有脸求饶?来啊,把这小娼妇给我拖出去,杖刑三十!”立即有家丁进来,将哭天喊地的璇子拖了出去。大太太以手抚胸,缓缓地躺回榻上,深深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