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轻动作以免吵到他。
上到顶层,琉玚站住,熟练地脱下皮鞋拎在手里,只着线袜悄悄地走到陌阳门口。
走廊的地板没有铺地毯,皮鞋底子硬,再小心也会发出声音。每次晚归,琉玚总是这样提前脱掉鞋子,再来看陌阳。
陌阳嫌关门闭窗憋闷,睡觉时房门也一向不关。
琉玚探头看看,见卧室内床头灯仍亮着,人却趴在床上睡熟了。被子只盖到后腰,露出他背部结实却不夸张的肌ròu。
窗户果然开着,夜风不停地刮进来,吹得高悬的蚊帐不停摇晃。
琉玚轻轻摇头,将皮鞋放在门口,蹑手蹑脚地走进去将窗户关严。
宴会结束时起风了,艳春赞叹的明月躲个干脆,现在眼看就要下雨。吹一晚凉风,这人明天肯定会嗓子疼。然后会因为身体不适而脾气很差,接着他就会倒霉地成为出气筒。弄不好,这人还会发烧、拼命抗拒去医院,急掉他几根头发。
关好窗,再拉上窗帘,琉玚走到床前伸手将被子帮他向上拉到肩部。
本该立刻熄灯去休息,琉玚却望着陌阳的侧脸开始发怔。
陌阳的脸形轮廓分明,鼻梁很挺。睫毛不长也不浓却微微上翘,和他那头短发一样显得柔软而可爱。
琉玚觉得睡着后的陌阳给他的感觉和白天相比简直判若两人。白天的他,冷淡、嘴巴坏,脾气也很糟,令人难以接近。可是现在的他,安静、平和、带着一点点脆弱和娇气,让琉玚完全移不开目光。
他的视线滑过陌阳的额头、眉眼、脸颊,最后停留在他淡色的嘴唇上。
陌阳的嘴唇稍厚,显得很富于质感。他生气、紧张、愤怒时,经常会习惯性地咬它们。咬过的嘴唇鲜润嫣红,每每看得琉玚冲动地想要去亲吻。
凝视陌阳的嘴唇很久,最终琉玚并没有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吻他,虽然内心极度渴望。
不是两情相悦的亲吻,对他来说毫无意义,他也不愿意在陌阳睡着时搞偷袭。陌阳明明知道他的那份心思,睡觉、沐浴却从不刻意提防他,让琉玚有一种被信任的自豪感,虽然也许陌阳只是认为他不值得自己去费心提防。
他站起身,放下蚊帐按灭灯走出房间,拎起鞋回自己卧室,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趴在床上的陌阳忽然睁开眼睛,双目在黑暗中忽闪着点点清光。
“笨蛋!穿皮鞋再注意也会有声音,一直响到自己房间好了,干嘛要停在走廊?害得我一直在等那声音。还一直不说话盯着人看,搞什么搞?闹得我都不敢翻身。猪头、缺心眼、大少爷……还关窗!想闷死人吗?”他在黑暗中望着什么也看不清的门口,闷闷不乐地嘀咕。
骂了半天,他想下床打开窗户透气,又担心那个发神经的家伙指不定哪根筋不对又中途跑来看门户,被他发现自己之前没有睡着就不妙了。那个人,噪聒得要死,他可不愿意再次被荼毒。
作者有话要说:艳春开始担心了,禀生盯着人家小女孩看,还真是……
还有琉玚,怎么那么婆妈?陌阳那么大个人了,难道不会照顾自己吗,要他去费心。唉,命啊。
七十
头天晚上落了一夜的雨,早晨起床时,素秋感到有些凉丝丝的。
她蹑手蹑脚穿好衣服,洗漱整理完毕就拿着一本法文诗集到宿舍楼前的亭子里去早读。
距离最初学习法文已经有三个多月的时间了,《巨人传》在她不懈的努力下终于可以通读。那种一泻千里的阅读方式,令她心情畅快之极。
代课的工作也已经步入了正轨,她现在可以用法文很好地讲课,和同学们的关系也处理得很不错。
然而越是一切顺利,她越是更多地发现到自身现存的不足。为了尽快弥补这些不足,不断提高法文水平,她又向琉玚借了不少法文原版书,利用一切空闲阅读、背诵,如饥似渴地学习着。
整个校园仍在沉睡,除了偶尔的鸟鸣,什么也听不到。亭子上的藤蔓经霜染过后变成了深红色,叶片在清冷的晨风中微微颤抖。
素秋拉紧了大衣领子,一边念诗一边踱步,不敢坐到冰凉的石凳上去。
远远地出现了一个人影,裹在黑色薄呢外衣里的廋弱身影慢慢从薄雾中显现出来,原来是顾校长。
她的头上围一块白纱巾,戴着黑丝绒手套,黑色半高跟皮鞋底子边上沾着少许红泥,脚步庄重而平稳。
“余素秋同学。”她停在路边,向亭子里的素秋打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