板上有一张教员的范本。浓淡渐变的画面,完美地体现了实物的所有细微之处,和国画只重意境的画法有很大差别。
艳春和知繁两个人蹑手蹑脚从一个画架走向另一个画架,认真观看学生们练习,渐渐摸到些规律,感觉西洋画听着神秘,实际也不是特别艰深。
教室门是敞开的,讲课的教员只是瞥俩人一眼,见他们没有干扰到教学就自顾喝茶,也不赶他们出去。偶尔他也会在教室里巡视一遍,指出学生画作中不妥之处,意态悠闲。
继续看了一阵,也听过教授的指点,俩人都有些跃跃欲试。
知繁悄悄拉艳春衣角和他退出教室,低声说:“二楼挂着很多画,我们同去看!”
艳春点头,和他寻阶上到二楼。二楼走廊墙壁上每隔一段距离就悬挂着一幅西洋画,有真迹,也有临摹,将整条走廊装点得丰富多彩。
艳春一幅幅地观赏,越看越是惊异。最后他停在一幅题为《戴珍珠耳环的少女》油画前,久久伫立移不开眼睛。
画中少女目光清澈,略带沉思地向前凝视。背景及身上衣服都是黯淡的深色,衬得少女的肌肤细腻白晰,如耳上的珍珠般泛着柔光。整幅画色彩对比强烈,光线运用得很好,透视效果达到了相当的高度。画风则宁静而忧郁,带着淡淡的惆怅。
“艳春兄,你喜欢这幅画?”知繁凑上前问,也带着欣赏的目光看画。
“嗯,不是喜欢,而是它让我想起了家妹。如果家妹在这幅画里,一定会有更加感动人心的效果。”艳春轻声低喃,目光中充满向往。
“那还等什么?走!艳春兄,咱们也练习去。”
知繁拉住艳春奔出校门,在文具店购买了素描要用的用具纸张。回到宿舍,他们以一个篮球为模型,一笔笔地练习。一边练习俩人一边讨论,居然也画得不差。
顾知繁呆呆地凝望着自己的画稿,沉吟半晌,掷笔吐口气:“我要转系!”
艳春没有接话,只是将素描看了又看。他也渴望学习西洋画,这是他从未尝试过的另一种表现思想的方式,同国画一样让他心动。
可是顾虑到如果转系,不可避免地要师从教授西洋画史的魏华年,这是他无论如何不愿意的。
自第一次见面后,魏华年又邀请过艳春去他家里作客,都被他以各种不容推拒的理由回绝了。魏华年大概有点察觉艳春不愿同他见面的事实,多次碰壁后,倒是再也没有提出类似要求。但他却总是装作同艳春偶遇,令艳春不胜其扰。
之后不久,顾知繁果然转系去学西洋画。考虑到和艳春他们已经比较熟悉,西洋画系的同学也未必会乐意中间插进个人,所以顾知繁和校方沟通没有换宿舍。
不过他缺课的老毛病却大为改观。不仅堂堂课不落,他还经常同任课的教员进行课后探讨,学习积极性空前高昂。当然,在探讨时老酒是不能缺少的。
于是美专的人们经常看见那对半醉的师生勾肩搭背,满嘴都是只有他们才懂的醉话,摇摇摆摆地在校园里招摇。
最终艳春并没有转系,而是选修了西洋画系的部分课程。
学校鼓励学生博采众长,对于选修课特别放宽规定,可以不计学分,但要有考试成绩。
艳春自然不会选修魏华年的油画史。反正知繁每门功课都学得极好,只要请他喝一杯,他就会成为最称职的教员。
选修后课业明显加重,艳春每天都奔波在不同的系别和教室。刚放下毛笔,又要抓起炭笔,忙得他无暇去考虑其他的事情。
只有在晚上就寝时,他才会想起素秋,担忧她的学校生活是否顺利。有时他想,选修其实是件一举两得的好事,不仅能够学习新鲜的西洋画法,还可以排遣空闲时对素秋不可抑制的思念。
不过短短一周,不过只隔着两所学校,他竟感觉同素秋相隔了几千里似的。
他的妹妹,素秋,过得好不好呢?
他很感谢世上有西洋画这门艺术的存在。
作者有话要说:美专是个人才济济的地方啊,如果没有魏华年,艳春本可以在那里过得如鱼得水的。俺太不HD了,鄙视自己 。
五十二
星期六的早晨,艳春早早赶到培华接素秋。
晨雾还没有完全消散,露水在枝叶上滚动,初秋的风已经带些冷意。培华的校门前却已经站满了等候的人,马路上还停有几辆小汽车。
等候的人中有许多年纪同艳春相差不远的青年男子,他们一个个衣着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