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被子看看说:“落红了!”
然后用手量了量说:“开门了,有四指了。”
老娘婆两手放在图兰格的肚子上,由上向下,捋了两下,图兰格又是一阵叫,涌出一阵羊水。
这时候,图兰格的凉推之间突然伸出一只小手。
“是横生!”老娘婆有点紧张地说。
赫老太太吓得一个趔趄,败退在北炕沿上说:“我这一辈子,啥都不怕,就怕看女人生孩子,我养这十个孩子,都是顺生,我从来没看见孩子横着出来,可吓死我了!”
老太太拍着胸口,气儿有点不够用了,想站起来走近南炕可是脚不听使,走了三步又退回去了。只说:“拜托你了,老马家他大嫂。兰格儿,你也挺着点,一会儿就好了。”
马婆说:“是啊,孩子叫声妈那不是白叫的,得用痛来换。”
老太太说:“我啊,就是想啊,媳妇们趁年轻多生几个,咱赫家香火旺了不说,你们自己老了也享不完的福啊。再说,这也是我六儿子希虬的根儿啊。”
老太太流下了几滴泪水。
图兰格用牙齿咬住几根谷草,不吭一声。
老娘婆急得脑门上直冒汗珠儿,把一只手伸到里面,轻轻地把孩子的小手先送回去,再一点点顺出孩子的头,曲曲折折,这时的图兰格痛得死去活来,两手紧握小被,吐出谷草,重新咬住小被的边儿,大声地喊叫着……她再一次体会了做母亲分娩时的幸福疼痛与辛苦…….
老娘婆说:“用力,用力……”
图兰格随着老娘婆喊出的节奏一阵阵地用力。
折腾了一会儿,孩子总算落草了,图兰格突然感觉是那么样的轻松,急忙低头看老娘婆托在手里刚刚出生的孩子,可是孩子一点声音也没有,老娘婆用一只手握住孩子的两只小脚,倒提起孩子啪啪两巴掌朝孩子的屁股打去,孩子才哇地哭了出声音。
“看看看看,又是个小少爷,你们好福气!”马大吹媳妇说。
又是个胖小子!真是个胖小子!
老太太眼睛一点不花,清清楚楚的看见逆光里孩子两腿中间那一小串串东西。老太太欣喜万分,两手掀动着衣襟说:“都是托祖宗的福哟!咱们赫家啊,就是人支儿旺。兰格儿,有这四个小子,就够给你顶门户的啦!怕什么怕,你什么也不用怕了,像我一样,早早就可以当老太太了哟。你说,我现在要是没有你们这些儿孙们,我一个孤老婆子活有啥劲儿,还不如送那牛毛大山上喂狼了。”老太太高兴得直流眼泪。
图兰格笑着看着刚刚落草的孩子,有几滴泪从她的面颊上滚落下来。
血,大片的,殷红的血,溅满了牛皮纸,润湿了谷草,渗进了草木灰。
那是女人的血,母亲的血……..
第二章
张嫂整里好炕席,老太太让图兰格离开土炕上的谷草和牛皮纸,重新回到炕梢的褥子上,老娘婆给孩子洗了,露出ròu嫩嫩的小脸小屁股,像个小粉团一样可爱。老娘婆打着火连,在炕沿上点燃了那小团新棉花,用手指捏成细细的灰儿,敷在剪断的脐带根上,用一个带卡子给系上了。
赫老太太坐在旁边,打量着刚包好的孩子,小脸红扑扑的,心里又是喜又是酸,用手心儿轻轻地捋着孩子头上的胎毛,滑滑的,像一只rǔ毛未干的羔羊,ròu乎乎的,这是自己的血自己的ròu啊,摸着他就和摸别人的孩子不一样呢。赫老太太仔细地看这孩子眼睛像谁,鼻子像谁,嘴像谁。自言自语地说:“你这孩子,奔爹妈来了,奔我们赫家来了,还是个梦生。盼你啊,盼你九个月了,你阿玛死时你才不到四个月啊,在你娘肚肠里。你哪知道啊,哪知道你这奶奶,你这妈妈有多疼你,你知道活这世上有多不易。要是你阿玛还在,有四个儿子他得多高兴!”
这一句话让彼惫的图兰格眼泪像闸水一样涌了出来。
老太太擦了一把泪说:“好了,好了,不说了,不说了。”
卢球球高兴高兴地凑了过来:“小弟弟,小弟弟,真好看。”她突然就转过脸问外祖母:“你怎么知道是小弟弟呢?”老太太说:“我想是小弟弟就是小弟弟。”
卢球球感觉外祖母真厉害,就说:“姥姥,你也让我索罗额娘给我生一个小弟弟,我两个全是小妹妹。”
赫老太太摸着刚出生的小孩子嫩嫩的嘴巴说:“好,好,生个小弟弟,生个小弟弟!”
小四儿像是听懂得了奶奶的话,其实是老太太的手碰到了他的嘴唇,触使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