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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9 章

她坐在床前帮孩子们拉被角,然后分别在每个孩子脸上亲了亲,看在睡在旁边的她略微迟疑也俯身在她额头亲了亲,这很可能只是一个顺带的吻,可她一直记得,她太缺乏爱了,一点点温暖都值得她铭记。

真想还是一个单纯的孩子,不求真心,不较付出,一个顺带的吻便心满意足。

已经是冬天了,窗外大雪纷飞,紫衣有时候开了窗一朵朵六出雪花落在她的掌心,这双手大抵是记起去年生过冻疮,回忆起来还有些微微的疼,微微的痒。夜深了,只有两个值班的小护士在互相切磋织毛衣,房间隔音很差,细碎私语声还是不免传过来:“这个花样就是这样勾过来,再是平针…”“你那房间的女人也真是可怜,流产不要说男人连个家属也不来…”

“哎,这种女人一看她那狐媚样都知道她不正经,医生说她以前就流过产,这次大出血以后都不能生孩子,哎,这针怎么勾啊?”织毛衣的针触在一起,在静谧的夜里“嗒”一声,在紫衣听来却是惊心动魄。

“这样勾过来…今天来的那个女人倒是阔气,长得漂亮,身上那渔光绸是最时新的料子,穿在身上也相宜,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姨太太。”

这一夜长得盼不到头,她止不住地不停流下眼泪,满脸都是冷的热的湿的干的眼泪。她醒来时感觉潋滟在床边,她心灰意冷地对着墙对身后的人说:“潋滟,不要再来了,不要在我这样的人身上浪费时间,连我都想放弃自己了。”

她又沉沉睡去,莫名觉得异样乍然醒来,她突然转身,晨述猛然缩回伸向她的手,他们居然还会相见,她这样害怕,她恨不得将自己藏身世上最深的黑暗洞穴,唯愿将他永远驱逐在这黑洞外。

他风尘仆仆,她憔悴支离,郁晨述本是近乡情更怯,前所未有的害怕恐惧,忽的不知从哪里生出勇气执着她的手热烈地说:“我不能让你这样下去,我要带你走!”

紫衣却是凄然微笑,她虽是沉静平和,却也曾心境明朗开阔,现在只犹如鬼魂野鬼,连心也化为灰烬。以前无论遇到怎样的事,无论是从小不受父母重视,到衢南后被□,善言去世或是曾璞渝变心都不曾像郁晨述这样伤害她。太晚了,所有的快乐都有时间的前提,她渴求得到的恰如夏日想要喝下一杯清凉的冰水,郁晨述给不了,她渴望了一个夏天,到了冬天郁晨述突然对她说:“你不是要冰水?我现在能给你了。”握着这杯

冰水在手只能更冷,更酸心彻骨。

一朵悲怆的微笑从心底飞升上来:“哀莫大于心死,而人死亦次之。郁先生,太迟了…”

郁晨述凝望着她想要抱紧她,她跳下床,他拥住她,她如落入陷阱的困兽般挣扎,毫不留情咬住他的右手,她恨他!她恨他!郁晨述先是不管不顾忍痛用左手护住她纤细的肩膀,她的牙齿似乎咬进她的骨头里,他终于吃痛放开了她,她奔出房间,郁晨述发疯地在走廊上飞奔,而紫衣已经从另一个出口离开医院。

很冷的冬日,紫衣只穿着单薄的夹棉旗袍,时而停驻在水光潋滟的橱窗外发呆,时而能在成群孩子玩耍嬉戏的敝旧街巷发很久的痴,她缓缓地想起她刚刚失去过一个孩子,她早就怀疑自己有了身孕,她刻意不去证实这个残忍的现实,因为她知道一旦证实她便一定要生下它,如果生下这个孩子,她一辈子都不会离开郁晨述,不为其他,只为她小时候经受的寄人篱下。

她的心气如此之高,如果就此跟了郁晨述,她便形同毁灭,永世不得翻身。况且左老爷子如此霸道的性子,以左先生的高明手段,为了令她妥协,她能保证他不会做出什么让她发疯的事?他说“不信世上没有弱点的人,亦不信世上有没有过去的人。”可即便她真的生下孩子,卧榻之旁岂容他人安睡,为了左安兰着想,他迟早会拆散她与孩子,她与郁晨述。

生离抑或死别对于紫衣而言都不是最残忍的悲剧,世间最大的悲剧是明明那样相爱过,明明曾经渴望到死,当日日能够相见当相爱这件事成了名正言顺却再也记不起自己为何要如此渴望得到。

落日熔金,暮云合璧,天边火烧云里那朵夕阳,逢魔时分的瑰紫,仿佛一道溃烂的伤口,她看桥上的落日一点点地往下沉——如这美丽而腐烂的世界,她想起她风流从未真心爱过她的父亲,与她疏离无法真心亲近的母亲,疼爱过她然而先后病逝的伯父伯母,得了伤han的善言,曾璞渝,郁晨述,她居然没有想到一个可以为他留在这世上的人,于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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