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依旧是在梦中,她一直往前走,霜浓月冷的蓝紫色的天,偶然垂下几片洋梧桐,在风中仿佛水中漂浮的海藻,街灯照耀下,枝桠消失在夜幕中星星点点的叶子又仿佛满天繁星,头却是异常沉重,她是去参加紫罗兰公司的庆功晚会…一个男人的嘴唇落了下来,同样雪茄和马的味道在鼻息中若无若无地游弋,她在梦中翻了个身,模模糊糊地想,就算郁晨述真的来了,也绝不可能说服弄堂里看门的倔老头开门…果然是梦。
幽幽醒来,窗棂瑟瑟,外面是下雨了?隔一段时间一滴,像是疏疏的更漏,走到厨房才发现是水龙头没拧紧。窗外突然响起邻家孩子的哭闹,男人和女人吵架的声音,一片灯光照进她的窗子,微明得如同暗投入海底的明珠,而她的房间是黑洞洞的船舱,她用十指穿过流淌的万千青丝,顿觉浮生若梦。
第二天睡到八点实在有点头疼就起床了,经过报摊本想顺手买份日报,岂料老板摊开手说平时进报纸只进20份,还不到九点已经买完了。紫衣的心突突地跳,老板点头拨脑地说:“刚才我只听人说什么《灞陵芳草》,我也不懂这些…”
紫衣心里一沉,早饭都不吃就赶去摄影棚,化妆师小琴和小刘在化妆室里窃窃私语:“…哎,人不可貌相,真没想到她竟然是这样的人,还以为她是好人家的姑娘,谁知道…”紫衣一再对自己说面对这些只是她走出的最微不足道的第一步,她若无其事地走进化妆间,谁知小刘根本就无视她的存在,继续跟小琴讲话:“可怜她好不容易拼到半红不紫的地位,现在又跟一个有妇之夫搅和不清,前功尽弃。”小琴突然转过身对紫衣说,“还是阿紫你好,进公司前就把婚事订好了,曾先生看样子就是个可靠的人。”小刘又追问曾先生是谁。
紫衣一时摸不着头脑,她们说的不是自己?
小琴看紫衣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把一叠报纸挪到她面前,最上面的一份触目惊心的黑体字:“陆安琪私往惠康堕胎卓寄远被迫解约翌晨”,文章用辛辣讽刺的笔触批判电影界明星的男盗女娼,女演员这个职业与妓/女的界限本就暧昧不明,文中大量批判人心不古等等,其他报纸更是群起而攻之,声讨事件主角,紫衣放下报纸第一个是庆幸,因为这个头条实在来得太及时,至少今天的报纸上刊登不是她身份真相大白的头条,而且后面的《春愁南陌》以及很长一段时间内她都不需要和他有所接触;第二个念头是隐隐的心han,果然是高处不胜han,是非成败不过是朝夕间的事,不过她已是一夕数惊还来不及细想。
那天她还在担心会见到郁晨述,暗自揣测遇再见到他的场景会不会
尴尬,然而她数天后才再见到郁晨述,他亦不过是云淡风轻,一如往常,那晚果然不过是一场混乱的迷梦。
然而也在当天严蟾桂告诉她,由于翌晨对这部戏的重视,他无法担任《春愁南陌》的导演,只能担任执行导演,而且这部戏的导演将会由顾子琛担任,男主角将由郁晨述亲自担任,她失眠了一夜,她发现并没有那么讨厌卓寄远,她对郁晨述的恐惧远远超过对卓寄远的厌恶。
她紧锣密鼓地为《春愁南陌》做准备,一天斯君来找她,她很久没和斯君独处了,这段时间忙得晕头转向,根本没有时间和琪芳相处,斯君更是处于遗忘边缘的人,她心里有些愧疚,很热心地问他近况。斯君对她说起他要离开翌晨,紫衣乍听这个消息非常意外,连忙追问缘由,斯君说:“老实说,我厌倦这种日子,原先在华夏我再怎么说也算得上是个导演,常导虽然刻薄严导却一心想提拔我明年独立导演电影,可在人才济济的翌晨,我觉得每天都在磨蚀生命,我写的剧本和建议无人问津,我可以不为钱不为名写,但我受不了留在翌晨吃闲饭,做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其实他一向稳妥持重,在翌晨亦不过数月,导演的成名不仅需要实力,运气也占很多因素,他大可不必操之过急。其实最重要的是尤其看着她如日中天,直上青云,他对自己的默默无闻更加无法忍受。
她问:“那离开翌晨你要去哪里?”他并非第一个离开翌晨的人,一月前常德庸也离开了翌晨,原因大概也和他差不多。
“前段时间在报上无意一家珂镁在招收编剧,我写了信昨天他们答复我同意接受我。”他是去意已决。
“珂镁是一家什么样的电影公司?”
“你应该从没听说过吧,一家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