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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1 章

场除非必要否则不愿多说话,喜欢一个人坐在太阳下看剧本思考剧情,直到一个星期后两人却已经非常友好了。公司免费提供午餐,但根据工作人员的身份分等级,琪芳总是把自己饭盒里的ròu分出一份给紫衣,总说自己怕肥,紫衣吃的时候有些愧疚,因为不能也让弟弟也尝到。

《灞陵芳草》里的若凌是个卖花女,但紫衣一直不曾仔细观察过真正的卖花女,在研究剧本时不免问了许多外行话,那天下午因为机器缘故不能演戏,穆斯君带她去法租界看卖花女。两人从未如此独处过,刚出门时还不觉得,一路上包围着他们的尽是沉默的空气,穆斯君却觉得未始不是一种喜悦。

深秋傍晚的日影中银杏叶落得满城风雨潇潇,一片悠悠落进树旁的锅里,一个老人“嚓嚓”炒着白果,锅里发出“嘭嘭”的炸裂声,仿佛梦见前生还是一棵树的时候。一个番鬼佬搂着一个中国女人嘻嘻哈哈地拉拉扯扯,她的眼圈涂满可怖的蓝紫色的油膏,她的头发被烫成极细极小的波浪,乱蓬蓬地披散着——把头发烫成这样对于普通良家妇女是不可想象的。街上遍地可见,白俄女子,印度女子,西洋女人,于其说那是一群人,倒不如说是无数张脸,无数双美腿和无数吨ròu。她们尖锐明艳的笑声比眼泪还要凄厉,脸庞支撑不住,紫衣看到她脸颊上两片污秽的胭脂纷纷凋谢。

穆斯君看着她眼中悲悯的目光明白她的想法,但这世界又岂能任人改造?为了转移她的注意力,他微笑道:“我是否有幸请祝小姐喝一杯咖啡?”

紫衣第一次到衢南的咖啡馆是和璞渝,当时崔太太在他家帮佣,也是他考虑不周全突然心血来潮请他们去一家洋人开的餐馆吃饭,崔太太当时穿的是宝蓝袄子配灰色窄脚裤,也许在衢南灰暗的人流中并不是那么看不上眼。餐厅的洋人侍者还好,倒是那些本国国民非常

看不起他们,仿佛伺候他们这等层次的人辱没了自己,斜睨着眼睛端上开胃菜,璞渝去了趟卫生间,筷子不上叫了半天都没有人应,紫衣不会忘记那种眼神,在那不屑嘲讽的眼睛背后她看到了国人劣根性的自卑。

最后他们是在路边摊吃ròu夹馍,加了卤蛋和千张撒上翠绿的芫荽,走进乌瓦白墙的弄堂,这一带都是店面,店堂里的人也已经吃晚饭了,热气腾腾的白米饭和家常菜对走在冷风的路人是别致的诱惑。黑魆魆的店堂里放着一只烧水的火油炉子,上面的水壶冒着一大蓬白色水汽,仿佛han冬人的呼吸,有座旧洋房二楼点着明亮的白炽灯,洗牌声听在耳边仿佛秋夜簌簌的急雨。

在当铺门口不期然与王掌柜的老婆目光相汇,她开口叫道:“意卿吃过晚饭没啊——”

她潦草敷衍了两句,女人都是碎嘴儿,也很难保证王掌柜的老婆不会把这件事告诉璞渝,虽然他们之间没有什么,但究竟烦心。

他们走了一截子路,她终于赧然坦白道:“对不起,我不叫祝紫衣。”她除了解释她为了叫祝紫衣之外还说了她怎么和母亲到的衢南,在衢南怎样生活,只略去了璞渝的一段私情,她从未和除了璞渝之外的男子说过这么多的话。

穆斯君神情看上去非常震惊,大概是没有想到她会骗人吧,或者是没有想到她居然是一个佣人的女儿?

他半晌没有说话,紫衣疑心他生气了,轻声说:“对不起。”

却见他目光炯炯,似乎暗夜的时隐时匿的萤火虫,她极快闪躲开视线,两人走到拐口处,穆斯君才缓缓开口:“紫衣,可能觉得我这个人很轻浮,才认识你那么点时间就说这样的话,然而我活到二十七岁你是我唯一遇到想要结婚的对象,我虽然一个月赚得不多,但要负担你的家人这份家用还是没有问题,就是你家人粮食紧缺之类的问题我都还是有些门路,你我又是熟清同乡,有些事也方便照应。当然我说这些绝没有轻看你的意思…”他觉得自己越说越乱,他这才发现事实上他在遇到她的那一刻就开始准备这番话,却如此糟糕,简直完全没法表达他的心意。

而紫衣最初是惊讶,抬头望着他,头又缓缓低下去:“穆先生,谢谢你的好意,但是我已经有男朋友了。”

“哦…哦…”他脑子一片空白,好似她说的是一门他不懂的外语,迟钝的领悟力让这些字狠狠地在他心上锤了一下,心里越发地急切,仿佛永远走不出这暗夜里百转千回的街巷。

及至她的声音遥遥浮在耳边:“我要进去了。”他站在一面露出参差红砖的旧墙下,他叫住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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