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明顾夕颜记忆里最长的一段时光,每日只在窗边看着太阳慢悠悠地升起,又慢悠悠地落去。
人世间所有的苦痛,细细想来,都不如此刻来得煎熬。
明清远自然是极会折磨人的。
媚眼妖精的房间就在隔壁,一夜又一夜,她在黑暗中,听他们欢爱的声音,野兽般的喘息撩拨着人。
明清远每日又遣人送照片给她,皆是与她熟悉的共Chan党人的死状,比如被软禁的第二日送来的那张照片就是程雪的,他的半边头颅几乎完全不见,血、脑浆和碎骨通通迸射开来,看上去似成了一个可怕无比的深洞。
《地藏经》曰:人有八苦,生、老、病、死、求不得、放不下、爱别离、怨憎会。
岂不是已占了三项?求不得、放不下、爱别离,就算他不软禁她,她也不会离去。
——她早就为他画地为牢,哪怕他是撒旦。
婚礼的前一夜,媚眼妖精来看她。也不知用了什么方法,抑或根本用不着什么方法,她是明清远的新宠,莫说明公馆,便是全上海乃至江浙两省,谁敢不敬她三分?
明顾夕颜低眉:“你来了。”
淡如清水的三个字,轻若飞灰。
“我并不是来炫耀。”媚眼妖精看着她,梦般美丽的眼眸中似乎有无数的光影掠过去,可是细看了,却又什么都没有。
“那是为了什么?”她蹙了眉,漆黑的目看着媚眼妖精,黑嗔嗔的,就仿佛没有月光的晚上。
一点轻笑,是春天里才解冻的泉水,里面的碎冰泠泠作响,媚眼妖精花瓣一样的红唇轻启:“少帅要我过来同姐姐说,明日我要给你奉茶,希望你好好准备。”
冰冷冷的月光下,她忍不住想,这样明艳的丽人站在明清远的身边,将是怎样一幅动人的画面?
他必然又是故意——这等小事,唤佣人过来说一声就罢了,何必劳他明日就要入门的姨太太?
“见到他的第一面,我就告诉自己,他是我此生的良人。”媚眼妖精轻声笑了,更加妩媚动人,“你千万别想不开
……我预备和他过一辈子。”
“一辈子?”并未听明媚眼妖精话里的意思,明顾夕颜只是像是梦呓一般地重复她的最后三个字,“一辈子……”
那日在佘山,小路曲折,汽车开不上去,他们便下了车拾级而上。
朔风吹来,漫山的红叶簌簌辞柯,落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