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银色的丝线,一丝一缕渐渐收紧,勒得她无处逃脱。
明顾夕颜端起马克杯浅啜了一口,无奈地点了点头。
“那你可能劝他像东北军六十七军军长王以哲一样,把部下都……”
“不可能!这是你的想法,你有什么权力去剥夺他们的自由的意志和自由选择的权利?”拒绝冲口而出,连明顾夕颜自己都觉得奇怪,看到程雪惊讶的眼神,她摇头,“他变了,或者说,他也许忘了从前的一些事,其实我和他很久以前就认识,提及往事,他只能说出部分,也不像记得自己曾经是共Chan党的事……”
“这样啊……”程雪有些失望,随即一笑,“在这里坐了这么久,你家那位明少帅不会介意吧?”
“程雪,你可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心腹。”明顾夕颜瞪他一眼,洋洋得意说
,“清远大度得很,而且知错就改,我们再坐一会儿便是。”
“我哪儿敢啊,我还想多活两年呢!” 程雪高举双手,“我还有急事要到外滩,求求你放过我吧!”
“外滩?”明顾夕颜蹙了眉,只觉奇怪,外滩可是洋人的地盘。
“你要保重!”程雪没待她问,匆匆离开,“明天早晨在这里见。”
明顾夕颜笑意盈盈地同他挥手:“你也是!”
不远处,一名正在和朋友喝咖啡的贵妇听到这些对话,身子不由自主地一僵,朋友唤了许久才回过神来。
在何应钦官邸开完了会,时候已经不早,不远处有昏鸦凄然长叫,一声一声,都阴魂惨惨,鬼哭频频,扰得人心神不宁。
明清远闭着眼倚在椅子上,满脸疲惫。毕竟是从小看着长大,司机心有不忍,没有唤他,直接往华勋路开。
车子开了一阵,明清远睁了眼,车窗外,天地间已经起了暮色,暮色茫茫,渐染渐深,月亮愈见得清亮。他说:“路不对。”
司机问:“少爷,不回家吗?”
“去仁济医院。”明清远望向外面,月光落在阴冷的水泥森林上,投下巨大的黑影。
司机立即调了头,往麦底安路开。
大哥仍是老样子,若非胸口还能微微起伏,他几乎以为,几乎以为大哥早已死去。
明太太用棉签浸了水,轻轻压在明清遐的嘴唇上。明清远为他揉捏手臂,害怕长期的昏睡会让他的肌ròu丧失功能。
七年来已经请了无数的顶级脑外科医生,却都是无能无力,一位从英格兰来的教授甚至嘲笑道:“他能活下来已是奇迹,你们还希望他醒?如果他醒过来,我那个研究微生物的朋友弗莱明就能把该死的青霉素提纯了当特效抗生素了!”
明清远和明太太彼此都是沉默着的,其实他们都心知肚明,昏迷得越久,醒来的机会就越渺茫,生命,就越危险。
也许,也许就在下一秒,他的生命就会悄然无声地逝去。
如朝露,如夕影,如指尖砂。
只能两手空空地在这里看着他的生命一点点的逝去,无论多么割舍不下,都只是无能为力。
明清远紧抿着唇替他揉捏,揉捏完一侧后又去揉捏另一侧,然后帮他翻身,触手之处,顿觉不对。
肩膀向后、背部脊椎的皮肤都出现了水泡和开放性溃疡,周围地区尽是红色和发炎。
怎么会……
明清远仔细检查,不仅仅是那两处,还有大腿根部、腰椎、脚后,不知这种情况已有多久,有的地方甚至已经有黄的脓凝结,肌色隐隐发黑。
明清远匆忙唤来医生,那名白大褂只一眼,便下了诊断:“是压疮。”
“压疮?”明清远皱着眉表示难以理解。
白大褂连忙赔笑,尽可能将情况说得
轻些:“少帅,大少是因为昏迷得太久,局部组织长时间受压才会这样的。血液循环有了障碍导致局持续缺血、缺氧,软组织自然就会溃烂坏死。”
事已至此,毙了他也是无用,明清远深呼一口气:“然后呢?像尸体一样……一直……溃烂下去?”
“少帅,您放心,我们当然会制止这种情况。”白大褂各种承诺保证说了千遍,才被明清远放出来。
“这种插满管子的生命延续真是让生命缺乏尊严和质量。”旁边的看护恨恨,“为了七年前就该入土的人浪废这么医疗资源做什么?”
“咄!你怎么能这样说?这难道就不是一条命?你倒是应该小声点,如果你们这些看护不偷懒,明大少至于这样?”白大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