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诊大厅的灯光,白得渗人,像手术刀锋利的刃口,毫不留情地剖开夜色的幕布,也剖开这座城市喧嚣表皮下的疲惫与痛楚。-r`u`w_e¨n^x~s!.`c_o,m·空气里是消毒水、血腥气、汗味和消毒水也无法彻底掩盖的隐隐呕吐物酸腐混合而成的、属于急诊科特有的气息,浓烈得几乎能攥住人的喉咙。墙上的电子钟,红色的数字冷漠地跳动着:03:17。
楚云枢靠在分诊台冰凉的金属边缘,小幅度地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脖颈,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响。连续十个小时的高强度轮转,像一块沉重的湿布裹住了他的大脑,思维都有些黏滞。他身上的白大褂早已不复清晨的挺括,领口微皱,袖口沾染着几点不知何时溅上的、已然干涸成深褐色的血渍,如同生命的勋章,又像是无声的叹息。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濡湿,贴在皮肤上,带来一丝黏腻的不适感。
“云枢,还好吗?”一个温和的声音在旁边响起,带着关切。说话的是急诊科副主任林海平,四十出头,鬓角已染上风霜,眼神却依旧锐利如鹰。他手里端着一杯浓得发黑的速溶咖啡,袅袅热气蒸腾着他同样疲惫的面容。
“还行,林老师。”楚云枢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声音带着熬夜后的沙哑,“就是感觉脑子有点转不动了。”
林海平理解地点点头,将咖啡杯放在台面上,目光扫过依旧人声嘈杂、推床轮子摩擦地面声不绝于耳的候诊区。“急诊就是这样,熬人的心气儿。快交班了,再坚持一下。越是这种时候,越要打起精神,别让疲惫影响了判断。”他的语气沉稳,带着一种安定人心的力量,“记住,每个躺在推床上的人,背后都是一个家。”
楚云枢心头一暖,用力点头。林海平不仅是他的带教老师,更是他医学生涯的灯塔。他正想说点什么,一阵尖锐刺耳的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混合着沉闷骇人的撞击巨响,如同地狱的丧钟,猛地撕裂了雨夜沉闷的寂静,狠狠砸在急诊大厅的玻璃门上!
“砰——哐啷!”
所有人的心脏都随着这声巨响猛地一沉。短暂的死寂后,是骤然爆发的混乱尖叫。
“车祸!门口!快来人啊!”
“救命!好多血!”
“医生!医生!”
林海平的反应快如闪电,他猛地将咖啡杯往分诊台上一顿,黑褐色的液体泼洒出来也全然不顾,人已如离弦之箭般冲向门口。“云枢!跟上!准备抢救室!”他的吼声穿透了嘈杂。
楚云枢浑身一个激灵,如同被冰水从头浇下,所有的疲惫瞬间被驱散,肾上腺素疯狂飙升。他紧跟着林海平冲了出去,冰冷的雨水夹杂着夜风扑面而来,激得他皮肤起栗。
急诊入口的台阶下,一片狼藉。一辆严重变形的银色小轿车,车头深深凹陷,像被巨兽啃噬过,引擎盖扭曲着翘起,白烟混合着水汽滋滋作响。挡风玻璃碎成了蛛网状,上面溅满了触目惊心的猩红。一个穿着外卖服的年轻男人被甩出车外几米远,倒在湿漉漉的地面上,身体以一种不自然的角度扭曲着,身下的雨水迅速被染成了暗红。车厢里,隐约可见驾驶座上的人影一动不动。
更令人头皮发麻的是旁边倒着一辆扭曲的电动自行车,一个穿着校服的少年蜷缩在冰冷的地上,微弱地呻吟着,身下同样有大片的血迹在雨水中晕开。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汽油味、血腥味和雨水冲刷尘埃的土腥味。
“快!分两组!林主任,轿车司机!”一个提前冲出来的住院医嘶声喊着。
“云枢!跟我处理这个学生!”林海平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人已经扑到那个穿着校服的少年身边。楚云枢立刻跟上,双膝重重跪倒在冰冷湿滑的柏油路面上,顾不上刺骨的寒意和泥水浸透裤管。他迅速解开少年被雨水和血水浸透的校服外套,手电光照射下,只见少年右大腿外侧一道深可见骨的撕裂伤,肌肉翻卷,断裂的血管正随着少年微弱的脉搏,汩汩地向外喷涌着暗红色的血液,在雨水的冲刷下,仿佛一条蜿蜒扩散的死亡溪流。
血压在肉眼可见地往下掉!少年原本就苍白的脸在路灯和手电光的映照下,呈现出一种死寂的灰败。脉搏微弱得几乎摸不到!
“股动脉撕裂!大出血!快!压迫点!近心端!”林海平厉声喝道,经验丰富的他一手死死按住少年大腿根部的腹股沟位置,试图压住股动脉近端。
楚云枢没有半分迟疑,双手闪电般探出,精准地找到了伤口上方搏动最强的位置。他全身的力量都压了上去,十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颤抖。温热的、带着浓烈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