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一个人类的名字。‘塞勒涅·安提戈努斯’不适合现在。”

琥珀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极其细微的不悦，仿佛被命令的星辰。

祂微微蹙起那形状完美的眉毛，似乎在权衡什么。

最终，那点不悦如同水纹般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游戏般的好奇。

他再次开口，声音依旧清冷悦耳：

“那你帮我取一个？”

江屿沉的目光依旧停留在“他”的脸上，仿佛在解析一件珍贵的标本。他几乎没有思考太久，便给出了答案：

“江屿澈。”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确定，“清澈的澈。”

“江…屿…澈……” 新生的“江屿澈”轻声重复着这个名字，舌尖品味着每一个音节。

琥珀色的眼眸微微亮起，如同阳光穿透了古老的琥珀。

一丝真正意义上的、近乎人类孩童般的满意在他精致得非人的脸上漾开，“不错。”

他认可了这个名字，仿佛接受了一个有趣的代号。

获得名字的江屿澈似乎心情更好了些。他不再紧盯着江屿沉，而是带着一种新奇的雀跃，在江屿沉不算小的卧室里轻盈地转了一圈。

他的脚步无声无息，如同猫儿。目光扫过塞满神秘书籍的巨大书架，掠过冰冷的书桌，最终，落在了房间最昏暗的角落——那团自从祂降临后就极力缩小自身存在感、几乎要缩进墙壁缝隙里的蠕动黑雾。

江屿澈的脚步停了下来。

他琥珀色的眼眸看向那团黑雾，眼神里没有恶意，却有一种居高临下的、如同人类看待脚边一只丑陋甲虫般的纯粹嫌弃。

“丑八怪。” 他清晰地吐出三个字，声音里带着孩童般首白的评价。

那团黑雾猛地一颤！嗡鸣声瞬间变得尖锐刺耳，充满了无法抑制的恐惧。

它疯狂地蠕动、压缩，体积肉眼可见地再次缩小，几乎变成了一团拳头大小的、不断颤抖的深色污渍，紧紧贴着墙角，仿佛恨不得立刻消失。

来自更高位阶存在的、本源的压制和纯粹的嫌弃，让它那混沌的意识感到了灭顶般的恐惧。

江屿沉将这一切看在眼里，黑曜石般的眼眸里没有任何波澜。

他转向江屿澈，抛出了第一个问题，冰冷而首接：

“‘永远陪着我’，这个愿望是如何实现的？契约？束缚？还是……别的什么？” 他的目光锐利如针，刺向对方琥珀色的眼眸深处，试图解析这非人存在的本质。

他需要理解这“陪伴”的代价与机制。

江屿澈停止了打量那瑟瑟发抖的黑雾，转回身，重新面对江屿沉。

他精致的脸上带着一种近乎天真的、却又深不可测的微笑。

“是‘存在’的锚点，小家伙。” 他的声音依旧悦耳，话语却如同冰冷的谜题，“你的愿望，你的‘看见’，你的灵魂……在这个世界，为我提供了一个稳定的‘坐标’。只要坐标存在，‘江屿澈’就存在于此。这比契约更……本质。”

他伸出那有着符文纹身的手腕，纤细的手指轻轻点了点自己的胸口，又遥遥指向江屿沉的心脏位置，动作优雅却带着非人的疏离。

江屿沉沉默着，消化着这个信息。

锚点？坐标？这与他理解的魔法契约或精神束缚截然不同，更像是一种基于存在本身的……寄生或共生？他继续追问，语气不变：

“那个女仆。她消失的时候，我感觉到了……能量。被你吸收了？”

江屿澈琥珀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奇异的光，像是赞赏，又像是觉得这个问题很有趣。

“观察力不错。” 他承认道，“低等的生命，混乱的意识，崩溃时逸散的精神能量……对于刚刚打破封印、重塑形态的我而言，是微不足道但……及时的补充。”

他的语气平淡得像在谈论喝了一杯水，完全无视了一个生命瞬间湮灭的残酷事实。

就在这时，角落里那团缩到极致的黑雾，趁着两位“主人”交谈的间隙，如同一条受惊的鼻涕虫，极其缓慢地、一点一点地蠕动到那六支燃烧的蜡烛下方——确切地说，是蜡烛燃烧后滴落在地板上、混合着猩红蜡笔痕迹的、己经冷却凝固的蜡油和灰烬旁。

它小心翼翼地伸出一丝极其细微、如同触须般的黑暗边缘，极其迅速地“舔舐”了一下那堆灰黑色的混合物。

随即，它那原本因恐惧而混乱的嗡鸣，似乎极其微弱地……满足地嗡动了一下。仿佛吃到了什么极其美味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