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彦秋凝视着茶汤里沉浮的梅瓣,突然将玉如意倒扣在建盏上:“当家所呈这份笔录...”
他压低嗓音,“田别驾所提的漕粮折价三成,与之前递来的青绫卷宗出入甚大。\如.雯¨枉_ -罪′辛·章\踕+庚-薪^快_”
英达瞳孔微缩,袖中的玉如意却稳稳接住葛妮递来的黄绫卷轴:“林主簿这份奏折,可是要本官先行拜读?”
卷轴上跃动的朱砂小篆,在油灯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茶案突然裂开一道缝隙,檀香木屑簌而落。英达展开的卷轴上,朱批“准”字旁的血手印正逐渐晕染开,恰似屏风上新绘的绯桃。
英达突然伸出玉葱般的手指,按住林彦秋试图抽回的手腕,金丝小袄下露出的羊脂玉环在腕间叮当作响:“林主簿,这田别驾开出的条件好得过分,倒是教人心里发慌。”
林彦秋垂眸望着案上铺开的黄绫卷轴,指尖轻捻着鎏金镇纸:“当家倒是消息灵通,想必也知道,这城南别业的地皮,八千贯一亩,朝廷特批的低息钱庄银票三千万贯,田别驾这份情意,可比贵女前些日子的嫁妆还厚几分。”
英达轻抚着颔下几缕墨色长须,琥珀色的眼眸在烛火下恍若琉璃:“林主簿这话说得公允。求书帮 首发贵府开出的条件,一万贯一亩,区区三百万贯银票,还只是个估算数目。这般悬殊的价码,倒叫人想起前年那场漕运之争。“
林彦秋突然将鎏金镇纸掷在案上,惊得翠羽流苏簌簌作响:“当家莫不是在暗示,我等有甚不妥?”
他袖中暗捏的玉如意忽地收紧,腕间沉香木珠却在青丝间悄然滑落。
“林主簿误会了。”
英达突然俯身,自袖中取出一方羊脂玉佩,“这玉佩本是陆公子的信物,前年被田别驾在玄武湖畔的酒肆中讨去,说是抵了场棋局赌注。”
他指尖轻点玉佩上新刻的“恒”字,“这玉工倒与田别驾府上的香炉甚是相配。”
林彦秋望着案上玉佩,突然将腰间悬着的明月珠解下:“这珠子是先父在扬州为官时所得,倒也配得上田别驾的玉佩。”
“正是。”
林彦秋凝视着英达手中奏折,突然将玉如意倒扣在建盏上,“这土地价格倒不是紧要,只是这钱庄银票...”
他压低嗓音,“去年桐城唯一的布商联号‘飞鸿布庄’倒台时,欠下的官银也不过一千八百万贯。*k?u?x*i-n?g~y!y¨.·c\o+m^以贵银号的声望,与朝廷扶持的本地商户相比,恐怕...”
他特意将“朝廷扶持”四字咬得极重。
英达突然起身,自乌金腰间摘下一块铜牌:“林主簿,这时间确实不早了。”他将铜牌轻轻放在案上,“老朽已命人备好画舫,上面的糟香鹅与清蒸鲥鱼,正是林主簿家乡的风味。”
林彦秋望着案上铜牌,突然将鎏金镇纸掷在上面,清脆的撞击声惊动了帷幔后的女使。“当家倒是好雅兴。”
他转身时,领口垂落的沉香木珠正好扫过许英达袖口的金丝绣线,“只是不知这画舫之上,可有桐城官银局的郑大人?”
英达的提议让林彦秋微微蹙眉,但权衡之下并无拒绝的由头。许英达旋即转头吩咐身后的侍女:“小翠,你且送林主簿的随从返回驿站,我欲与林主簿单独密谈。”
林彦秋微微颔首,眼眸深处闪过一丝疑云。
心下暗忖这英达究竟意欲何为?
莫非因先前陆强的跋扈,欲借自己之手整治一番?又或是这田恒所开条件过于优渥,恐其中有诈。念及此,他不禁想起李树堂,若无其首肯,田恒断不敢如此行事。土地一事必有隐情,而那巨额低息银票,更是令人咋舌。
在英达引领下,林彦秋登上一辆精雕的牛车。
牛车在青石板路上辗转数个弯角,最终停在临安城最豪华的“玉泉客栈”门前。林彦秋心中冷笑,暗道这是要在此用宵夜么?
踏入客栈,英达引他至一间名为“太白居”的雅间前。他轻叩房门,转身对林彦秋笑道:“贤侄先行一步,屋内已备好茶点,老夫去安排些夜宵。”
那笑容里带着几分高深莫测。
林彦秋虽心中疑窦丛生,面上却依旧沉静自若,微微点头。
心下已大致猜到,与自己谈判的怕是另有其人。这英达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他望着许英达远去的背影,只见其身着水红织锦长衫,腰间玉带生光,头戴乌纱帽,好不气派。而自己身着月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