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彦秋这话说罢便径直往算房走去,他推门进去便见算房老高正伏案理账。`优-品~晓_说/徃\ *首`发!
这位高主簿身形干瘦,戴着一副玳瑁框眼镜,镜片在烛光下泛着幽光。
林彦秋抱拳作揖:“高主簿。”
只见那算房高主簿头也不抬,随口应道:“何事?”
林彦秋将笺帖往案上一放:“烦请高主簿验看销账。”
高主簿仍未抬头,仅仅以眼角余光一扫而过,淡淡道:“且放着罢,待我理完这笔盐课再看。”
林彦秋只觉得自己又被轻慢了,先前被柳安撩起的心火复燃,抓起笺帖转身便走:“既如此,明日再来叨扰高主簿。”
那高主簿只是冷哼了一声,握着的笔尖在算筹上急点,却终究还是算乱了账目。
林彦秋打算房出来片刻后,秦守正才匆匆赶来,他见林彦秋仍在气头上,便开口劝道:“官场中人如履薄冰,些许钱财莫要计较太多。”
林彦秋长叹一声,望着案头未熄的油灯,那燃着的灯花噼啪作响,就像是在嘲笑着他的年轻气盛。林彦秋深知,这官场上的门道远比去算房销账册上的数字复杂得多。.E,Z!暁¨税\枉/ \哽/歆.罪¢全-
林彦秋踱步间满腹牢骚,长衫下摆搅动微风。在拐角处正欲拾级而下,突然与人撞个满怀。
“你他娘的!是赶着去参加白事么!个走路不长眼睛的野种!”
“野种”二字恰似三尺寒芒深深刺入林彦秋心底。
昔年年少时遭同窗以此相讥,林彦秋反手便将那人攥住,结果被塾师罚跪三炷香。今日心情本就焦躁,怎料这莽汉竟口出秽言。林彦秋本欲先躬身道歉,不曾想自己才碰触对方肩头,那人恶语先行。
林彦秋连对方面容都未看真,挽手的竹扇已作暴雨梨花般落下。
“贱畜生也敢污言秽语!”林彦秋手持竹扇打得那人满头乌纱歪斜,围观看客们个个缩颈噤声。
此地乃是县衙内的"众乐楼",市井争斗在此发生,实属冒天下之大不韪。
然而众人目睹被打之人,竟皆作凛然色变之态,更有人颤巍巍劝道:“小主息怒,此处是……”
话音未落,县衙堂中已哄然作笑。
林彦秋听得真切:“难道这打人也得看地方?难不成衙门外头便可肆意行凶了?”
毕正安正急匆匆赶往范友祺府邸商议要事,头戴乌纱圆帽,身着玄色织锦直裰,腰间玉带微微作响。\鸿*特·暁+税`惘+ !免+费*跃`独`
这位文案房主事素来沉稳,平日里踱步如松,今日却满面征尘。
今晨他刚替范友祺打探范鹏下狱的详情,午后又撞见范友祺在桐城县衙临时堂会上失态,正思忖如何开解,却突然听闻樊鹤被御史台带走问话。毕正安与樊鹤暗中勾连之事如鲠在喉,正忧心如焚时,竟与林彦秋撞个正着。
若在平日,毕正安定会轻捋长须道:“小友行路须谨慎。”可此刻樊鹤的铁案如达摩克利斯之剑高悬头顶,他气急之下竟破口大骂。
哪料“野杂种”三字恰是林彦秋的心头刺,那少年本欲躬身作揖,闻此秽言,竟将手中竹扇作武器,连击毕正安数下,口中大骂:“老贼也配污人清名!”
毕正安见势不妙,忙双手护住头戴的展角幞头,边退边喊:“孽障!光天化日竟敢行凶!”几步退到朱漆廊柱后,露出官袍上绣的云鹤纹饰。林彦秋见他已逃出攻击范围,心疼起怀中尚未定稿的策论,只得作罢,拂袖而去。
未几,吴主簿气喘吁吁奔至,将林彦秋带至祝文的花梨木公案前。整个桐城县衙大堂的侍从们窃窃私语,议论着这桩官场奇冤,文案房主事毕正安从未在公堂失态,今日却栽在个白衣书生手里,而那少年击打的,恰是毕正安帽上那枚暗纹玉蝉,其上刻着樊鹤赠予的“澄怀味象”四字。
林彦秋坐在花梨木官案前,祝文官袍宽袖,玉带垂地,一张方正的面庞板得紧紧的。
“林彦秋,你怎敢暴起伤人?毕主事的鼻血都染红了袖口。”这话说得严厉,可祝文深敛的眼角却难掩笑意。
林彦秋身着月白襕衫,乌巾束发,本已冷静下来,可提起这事,又觉一股火气直冲脑门。“那毕正安先出口伤人,我不过是……”
“且住!”
祝文拍了下乌木文案,“便是他有错,你这后生也该更有城府些。来日方长,怎可为这点子小事就坏了仕途规矩?”
他语气微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