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道:“这都算好的了,你瞧不起窝里斗,但人家窝里斗至少杀的也是自己人。”
据她说,池家原也不是江南人士,祖籍在更西面的地方,只是前朝末年各方厮杀,百姓流离失所?。
更别提丢在其?中?的无?辜性命,可能一夜起来,便见爹娘亲朋为了一口吃的,被兵丁误杀,全家就孤零零只剩一个。
只剩一个,还不如?死了算了。
“就算是手里有兵有粮,难道就会有好结果?”池月将酒杯往她跟前一推,“岂不知成王败寇,胜者手里的命,又哪里会少?”
“总之,你我?过自己的日子,少管别的烦心?事?,这也就是了。”
她动?动?手指,最终还是摸上沈荔的头发:“真要管,哪里管得过来?”
她们这头喝着酒,觅州府衙,太子几人也正在用饭。
只是衙门里坐着,总不像个样子。
他身份毕竟不同,只能跟乔裴对坐,两人只是干巴巴吃着,似乎连味道都品不出来。
“许是忙了太久公务。”李执沉吟片刻,道,“不若我?们回?驿站去,和楼世子一起用?”
楼满凤今日也是难得在驿站里,李执想,也许他那头的事?已经忙完,想必有楼满凤在,桌上气氛也能轻快一些。
乔裴无?可无?不可,点头答允,两人便又回?了驿站。到了楼满凤院门口,一问,却听说他人在沈荔处。
乔裴脊背一绷,人不自觉更挺拔了些。
李执虽没有他那样过激的反应,却也想起前几日他和沈荔的暗语,希望她能少和乔裴接触。
正是进退两难,沈荔身边的周雨从?里头出来,说是门口小厮回?禀后,沈掌柜请两位一道进去。
“......他这是怎么了?”
李执一进门,便挑起眉来:“吃多了酒,醉了?”
楼满凤趴在桌上,脸颊从?胳膊间圆鼓鼓露出一小团,红润满面。
要不是眼睛半睁着,李执还以为他已经醉晕过去。
他心?念一动?:“怪不得沈掌柜请孤来用饭,原来是打着这样的注意。”
沈荔假装惶恐:“民女岂敢?只是打量着殿下?心?软,好说话而已。”
语罢,两人都笑起来。
乔裴落在太子身后半步,耳边听着笑声,唇角却冻住一般僵硬。
李执心?软,好说话......
那他呢?
残忍,无?情?
楼满凤虽然醉酒,但没过多久,似乎又清醒了过来。
他听着几人谈论觅州府衙的公事?,沈荔偶尔说些话,仿佛很得了李执和乔裴认同。
她就是这样的人。无?论什么,都做得很好。
所?以要配得上她......至少,也该有一技之长,才能勉强挤入行列之中?。
他刚一走神?,便被李执趁机拖起,甩给侍卫,起身离座。
李执本也不饿,只是在府衙里用饭,心?境始终不渝。只是在沈荔这儿坐一坐,就好了许多,便替她顺手解决楼满凤,还小院一个清净。
眼看要走了,楼满凤又耍起赖来。
他神?思不属,仿佛纠结着什么一般,冲沈荔伸了伸手。可惜被侍卫箍着,挣脱不开,神?情也沮丧下?去。
再抿抿唇,言语间,依然勉强保留着同她的亲昵:“沈姐姐,我?先走啦。等那头事?情办完......”
他目光垂下?来,见沈荔的笑容一如?平常。
楼满凤看着看着,骤然有些鼻酸:“......那时,再来见你。”
这两人都走了,其?余人自不会来打扰,这院子里眨眼便只剩沈荔和乔裴两人。
月色正好,满院桂花树也落了碎金,香气浮动?间,仿佛能见金色香风,轻描淡写在半空舞动?。
但气氛凝滞。
这不是一日两日的事?,乔裴暗自回?思。
似乎,从?这之前,就已经有些端倪了。
沈掌柜不喜他。
乔裴想。
今日也没有同他说笑,没有朝他这里多看一眼。
也许是那日太子的话起了效果,也许是更早,她就已经察觉自己人品不堪。
总之,她不喜他。
这种时候,他当然是不愿引人注目,尤其?沈荔注目。
但事?与愿违。
手指蓦地一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