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际又一心想混进?上流夫人小姐的圈子,如此才好给家里孩子们说亲。
这?样说来?,该怎么做应该很明显才对。
但碍事就碍事在沈荔已?经及笄,养不了多久,也培养不出什么感情?,就得准备大笔嫁妆。
且也不能太?寒酸,虽然人人都知道这?是侄女,不是亲女,但看了婚仪,不免要嘀咕她做人刻薄。
寄养就是这?样,横竖都不对。
所以周际才想了个不算办法的办法,把沈荔弄到府外?自立女户。
而沈蓉,她自己一开始是有些同情?自己这?位堂妹的。
大伯早死,大伯母也同样不长命,很早便留下沈荔一个人,孤零零在江南乡村里长大。
父亲母亲说,若非那乡野之地还?算是民风淳朴,且江南渔米之乡,一人一口饭省下来?也够她吃,否则沈荔断断是活不到上京这?一日的。
沈蓉在她来?之前便想好了,这?位妹妹恐怕未曾读过书,也未曾受过圣人之言,更不知道该如何取舍利益。
且听说年岁比沈穹还?大些,若是能听得进?去?话,沈蓉也愿意教她几分。
若是听不进?去?......
沈蓉自觉也不是那等极善之人。
但叫她没想到的,是沈荔能如此快速地融入进?沈府的氛围中?。
沈蓉父亲,也就是沈荔的大伯,他在府衙内公务繁重?,每日早出晚归。
她娘周氏又是那样的性子,只派了几个嬷嬷去?教导沈荔一些基本的规矩。
衣裳有得穿便是,反正她又不出门,没人见得着。
按说一个大字不识的乡野村民,并不该学得这?样快,但沈蓉却无意间发现沈荔是识字的。
她不仅识字,说话谈吐也自有一种潇洒之气。
所谓质胜文则野,文胜质则史,文质彬彬,然后君子。
叫沈蓉看来?,她妹妹沈荔,似乎正能合得上这?文质彬彬之形容。
而她自己,不免有些文胜质则史了。
她是学着规矩长大的,在规矩里懂事,从规矩里获益。
即便再如何聪慧,也仅限于此。
除了规矩,她不知道该从哪里讨要自己的生活。
沈蓉反而很好奇沈荔每天都在做些什么,怎么能如此自得其乐。
她难道不想嫁人吗?她难道不怕,自己娘亲随便将她嫁给一个吃不饱穿不暖的人家吗?
要知道沈荔自己父母双亡,她母亲那头又没一个亲戚,否则她不会千里迢迢远赴京城。
周际作为大伯母,操持把控她的婚事是应有之义,换做任何人都说不出一个字来?。
京城里只剩花架子的人家多的是,随便挑一个,就能让她有苦说不出,还?碍不着自己的名声。
沈蓉揣摩她母亲的心性,只觉得说不定一气之下,她真做得出来?这?样的事儿。
但沈荔却总是出人意料,一点条件不谈就搬离了沈府不说,一转眼,又在京城开了一家自己的小饭馆。
沈蓉原本不明白?她那些恣意的底气是从何而来?,如今才终于有些懂了。
原来?是因?为她对沈家别无所求,所以周氏怎么待她,她不在意。
沈荔似乎对同龄女子最热衷的婚嫁之事也无所求,因?此从没试过讨好周氏,以期让她给自己挑一门顶顶好的婚事。
更重?要的是,她对别人无所求,前提是有自己的立身之本。
无需乞求长辈,也能凭自己的双手挣钱养活自己......
但沈蓉虽能看清其中?关窍,却一时想不到自己该从何做出改变。
从赏花宴回来?后,沈蓉便常常走神。
有时她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有时她知道,却无法诉诸于口。
恍然抬头,面前都是低眉顺目、不敢直视她的丫鬟们,即便原本想说,也没那个意思了。
只是这?日格外?不同,贴身婢女从外?头进?来?,代传话说:“小姐、小姐,二小姐到了!已?经在院门口了!”
怎得如此匆忙?
沈蓉立刻让人请她进?来?。
却没想到,沈荔一来?便道:“姐姐,过些日子我可?能要下江南去?。有一事,除了你?,我再也找不到别人可?以托付了。”
沈蓉见她说得极认真,表情?也严肃起来?:“你?说,有什么我能帮忙的,我一定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