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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跟以前很不相同……以往我总梦见战争,梦见哭泣的孩子、梦见寻找孩子的母亲、梦见思念妻儿的丈夫,虽然很真实,但都是些我不认得的人物。可这次的梦,却跟我有关。」

听凌巽语重心长,没有人会觉得他小题大作。凌巽从小就有种奇怪的天赋,就是不断地作梦,那时靖乱十年还在打,凌巽便接二连三地梦到战争,有时是零星的冲突,有时却是大规模的鏊战,一开始大伙以为他病中多心,但有回凌巽在梦中大叫:「赢了,赢了!我们赢了……」醒来问他怎么回事,他便描述梦中自己如何身在行伍,在静夜中捣毁了敌人的帐营。

说也巧合,半月后关外传来讯息,朝廷在乐马关外大败逆党,用的是夜袭战术。说起明细和场景,竟和凌巽的梦不谋而合,算算突袭的日期,竟就在凌巽作梦后一夜;风云听见这事后异常严肃,把所有知道的弟子全召到卧室,慎重地警告众人绝不可对外泄露,大家才知道事态不单纯。

从此再也没人敢和凌巽谈论他的梦,每当残酷的场景钻进梦里,凌巽便在榻上辗转呻吟,梦话喊得满山共闻。凌震整夜醒著陪他,实在受不了时,他也曾试著将凌巽摇醒,但中断的梦境似乎并不因清醒而脱离,反而造成小师弟更大的痛苦,隔夜照样呼天抢地。

次数多了凌震也只好由得他去,仅能在师弟尖叫哭泣时紧握著手,盼能从中传递一些宁静。

「我梦见……我站在夕阳底下,那是好红好红的夕阳,我这辈子从没见过那么红的夕阳,像要淌出血来一样;而我站在一片汪洋,汪洋里不是水,而是鲜血,血腥味扑面而来,我不顾一切地涉水而过,因为我知道前方有重要的事物等著我拯救,但我没有力气,我跌倒在血洼里,等著鲜血将我吞噬,将世界淹没……」

凌巽越说越是激动,不自觉地掩面颤抖,凌震一把搂过他肩头,他便斜欹在对方臂上。抑不住的抽泣声令凌震皱起眉头,就像师尊曾说过的,凌巽只要一哭起来,就会让旁边人觉得自己无能,这小师弟诱发母性荷尔蒙的技能,似乎对男女都适用:

「我老是这样,明明觉得……明明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我的梦、我的心、我的脑子,明明不断地警告我会发生事情,六年前的元宵节也是,现在也是;但我却无法确定,却无法改变。『世间没有偶然,有的只是人所参不透的因果。』震师哥,我不知道这句话从何而来,但总有人在我耳边反覆低吟,好像那就是真理……」

埋首啜泣,凌巽单薄的肩头不住颤抖,下面的话已听不见了。凌震无言地拥著他,他是世间最不擅长安慰的人,却是最能安慰凌巽的人;果然过了半晌,怀中人颤抖渐止,笨拙地抹起眼泪来:

「我……真没用,不过是做几个怪梦,也能哭成这样子。」笑著拭去眼角馀泪,凌巽自己也感不好意思,为失控向凌震致歉:「大约是再过个几日,语师哥们要下山去,我又得待著,这才不安到这地步。震师哥,你知道吗?霜儿跟我说,这回师尊也要让她跟著呢。」

说著脸上微现羡慕之情,凌震心中一沉,自去年冬天开始,凌巽的身体越来越弱,三天两头原因不明的发烧,有时还会忽然晕倒。给风云把脉,师尊却只是摇头:「世间有很多孩子,甫出生便死了,你知道么,凌震?」他不会不懂师尊的意思。在他的故乡,初生的婴儿死亡是原则,活下来才是例外;就算顺利活个三年五年,南疆那种荒山野岭,一点伤风感冒就能夺去一条小生命。

但懂归懂,同样的觉悟放在凌巽身上,又是全然另一种意义。

正呆呆思索,不防眼前一暗,吓得凌震几乎跳起。俯首见凌巽竟不知何时已坐了起来,正侧首瞅著自己:「疤痕……似乎淡了很多呢!」

望著颊边淡淡的痕迹,自鼻尖一路延伸至耳际,望之令人心悸。不禁令人猜测是什么样的惨剧造就这样的烙印;如今心灵的记忆虽已随时间远去,留下的伤却注定要相伴肉体一生。不自觉地伸手,凌震为凌巽的动作吃了一惊,反射地站起闪避,凌巽见状连忙收住。

「对,对不起……我忘了震师哥不喜欢旁人碰。」

凌震这才缓缓落坐,不自觉地自行抚上长疤。凌巽一脸歉疚,却又掩不住些许落寞,凌震看得心中发紧,大手重新握紧了小掌:「震师哥?」凌巽一呆,对方的表情异常严肃:

「我,保护……你。」

微微一讶,凌巽随即笑了,笑容如春暖花开,适才的挫败立时冰释:「谢谢。」

这样的对话不知重覆过多少次,凌震的词汇少得可怕,只有凌巽才懂得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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