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轻的,柔柔的,若不是在这种危急状态下听见,方皋还真以为这里有个天下最温柔的母亲,正唱著歌儿安抚婴儿入睡。
他缓步靠近亭子。
那个背影依旧俏丽,即使知道了她的真面目,方皋从不否认宁夏真得很美。纤细的腰身,如瀑的黑发,单薄的双肩给人呵护疼爱的冲动。光是背影,就足以引诱人一把从後头抱住。
此刻那背影却轻晃著,一面哼著快乐的儿歌,一面手上忙著什麽。轰隆,大火在他身边一处处燃起,树,草,山石,全都烧起来了。
「宁夏。」
不知怎地喉咙有些乾涩,方皋终於鼓起勇气轻唤。
歌声顿了一下,又持续地唱下去,宁夏没有回头看他。
「宁夏姑娘…凌姑娘!」
方皋大声又唤了一次,歌声停了,宁夏停下手边的工作,蓦然回过首来。
方皋深吸了口气,想来宁夏必定非常愤怒,他已经准备好接受质问…
「皋哥哥,你来啦!」
未料,竟是如此天真无邪的欢迎,见宁夏展开笑靥,从亭间站起迎向自己,方皋不自觉地退了一步。
「皋哥哥,你来的正好,宁夏给你绣了荷包,是宁夏刚学会的呢,织的不好你可别见笑。」
「皋哥哥,上回给你的荷包脏了,破了,所以宁夏又绣了一个,你看,这个有没有比上次好点?」
「皋哥哥,你怎麽都不说话,不喜欢宁夏送的荷包麽?啊,难道皋哥哥不爱绿色,那好办,宁夏绣一个红色的补给…」
「宁夏,你听我说。」
手上捏著半成的绿荷包,方皋看著宁夏滔滔不绝地说了半天,终於开口打断她:
「我是来…求你的。」
「皋哥哥,你怎麽了,你为什麽不说话?你不喜欢宁夏的荷包麽?」
「宁夏…」
「宁夏这麽努力,花了这麽多时间,绣了这麽多荷包,你一个也不要麽…」
「宁夏。」
「不要…皋哥哥,跟宁夏说你喜欢荷包,跟宁夏说,你会永远永远带著我的荷包,就像带著我一样,永远永远地…」
「宁夏!」
「啪」地一声,方皋实在不想这样做,等到回过神时,一巴掌已印在少女颊上。
12 宁夏(下)
宁夏终於不再说话,抚著脸垂下了头。
「宁夏,对不起,我有话要跟你说。」
他叹了口气,对这个邻家的青梅竹马,他并不是没有喜欢过,只是当时的他,不要说太子,连宁夏他也没资格承诺什麽。所以多年以後更不可能,他只能独自背负著罪孽,丢下那些曾经给予他期盼的人。
只为不让一个人失望。
正想再开口求情,宁夏依旧低垂额发,蓦地呵呵低笑起来。在方皋反应过来之前,宁夏的五指忽地掐上了他的颈项!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是因为你!因为你的关系!因为你皋哥哥才不要我,因为你在这里,所以皋哥哥不要我的荷包!都是你害我如此痛苦,如此可怜!你去死你去死你去死你去死…」
毕竟是学过武的人,宁夏的手劲令方皋几乎窒息,一个踉跄滚倒在地,两人在花园里翻翻滚滚,直到宁夏叫得脱力,撞上了一旁的山石,方皋才能抚著颈子喘口气。
「你为什麽不去死!」
散乱著头发,宁夏捏紧了手中荷包,似乎总算恢复了点神智,她凄厉地指著他大叫:
「你应该死的!你现在应该去赴死的,应该被卑贱地,充满屈辱地剁下头来,为什麽你还在这里!为什麽你不去死!为什麽你还活著!」
火光在亭子四周燃烧,照亮了两人的脸庞。方皋抚著颈子喘息稍定:
「宁夏,你听我说,你是个好女孩。」
「你去死!我要你去死!」
「宁夏,我曾经喜欢过你,我承认,小时候还在当太子伴读时,我总见你跟在凌霄身边,有时追蝶儿,有时摘花儿,你就像只精力用不完的精灵,总在适当的时候给人温暖,我从小喜欢你,也希望你能快快乐乐活一辈子。」
「你说谎!方皋,你说谎!」
「我没有说谎…但是宁夏,就像你对我的执著一样,倘若我现在跟你说,有个人比我更好,对你也更体贴,他能全心全意的爱你,希望你能一辈子陪著他,你会愿意吗?宁夏,你愿意吗?」
「我不要听我不要听我不要听…」
「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