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望远镜的焦距拉近,近距离观察他每一个细微的反应。他手上好像是一张相片,我努力地调整角度,还是看不清楚照片的内容,依稀好像是一个妇人,旁边还站了一个比青年年纪略轻的少年,两个人似乎都在对著镜头微笑。
我想起那位太太的话。这两个人,应该是这间屋子原来的住户吧!
青年用两只手用力地捏著那张相框,半晌用指腹磨娑著,他好像很在意那张照片似地,他看著、看著,竟然低头吻了一下照片,然後喃喃自语了些什麽。我真应该向室友顺便要个窃听器的。
他把照片随手搁在茶几上,又紧张兮兮地站了起来,像刚才一样在屋子里东摸西摸。从高清晰的夜光镜头里,可以看见他的手微微发抖,房子里的家具大多都还在,只是都积了厚厚一层灰尘。他毫不在意地抚摸著、磨擦著,越摸他的手就抖得越厉害。
过了一阵子,他忽然在茶几前跪倒下来,用颤抖的手盖住自己的脸,他的胸口起伏得很厉害,像在大口地吸著屋子里的空气。他不断地、不断地以不正常的频率呼吸著,然後整个肩膀抽动起来。我想他八成是在大哭吧。
那天晚上倒是没再发生什麽让人意外的事。青年哭了很长一段时间,抬起头来时表情明显轻松了一点,只是脸也好嘴唇也好都很苍白,唇角却带著一丝我难以理解的、甚至是有点诡异的喜悦。我想刚才的行为,一定满足了他某种我现在还猜不透的心愿。
楼下的太太还真的很热心地送了棉被上来,青年把他铺在客厅的地上,就这样睡了。
我也有点累了,就把自己裹进睡袋里,但是我的情绪非常高昂,根本睡不著觉,我很想找个人抓著他的肩膀,跟他分享此时此刻这种独一无二的心情。
像我这样的人是很孤独的,没有人了解我。但或许是我自己也不愿意让人了解也说不一定,太多人的理解有时候是对艺术的一种亵渎。
S and S三
◇
青年一直都没有离开。他比我想像中待得还要久,不知道是用什麽方法说服了楼下的太太,他竟然就在四楼的屋子里住了下来。
从他和邻居的对话里,我知道他的名字好像叫「寰宇」,很气派的名字,和他那种容易紧张的个性一点也不符。
他很少出门,我想这是他皮肤如此苍白的原因,大多数时间他都待在那间屋子里。但也并未做什麽有建设性的事,他只是像第一天一样,抚摸、甚至可以说是爱抚著里头的家具,积月的灰尘都差不多被他抹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