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塑身上的红布被解开，小心地放置在一旁。这块布的年代太久了，风化的非常脆。

泥塑的扶摇新君像的双眼处有暗红色的两个点，哪怕只是这样粗略地看过去，也能看到上面残留的指纹。

刘朋义记得清楚，当初他捏这个小像的时候，因为庙里的神像也没有开眼，所以他只捏了眼白，这两个点很像有人用手指沾着血按上去的，按上去后打眼一看特别像是两个眼瞳。

泥塑身上用布条绑出一个小鼓包，刘朋义将布条解开，从里面掉出来指甲盖大小的一块碎银子。

刘朋义的心口像被人在外面捶了一拳，后知后觉泛起了钝痛。

阿嬷很穷，这点银子不知道她老人家要攒多久……

虽然泥塑被红布包着，已经做了遮挡，但是可能放的年头太长，所以还是有灰尘透过红布落在了泥塑上。

它身上绑着的布条解下来后，泥塑身上立马成了泾渭分明的两种颜色。

刘朋义跪在地上，冲着扶摇新君像边哭边磕头。

他的心里空落落的，被悔恨和感动填满。

李自修已经听他讲了隔壁的情况，虽然刘朋义说的很含糊，但是李自修知道他们是遇到鬼了。

跟刘朋义不同，李自修自小体弱，身体的不适加上精神压力，经常做噩梦，甚至做过连环的噩梦，有段时间，他甚至分不清自己是不是真的醒过来了。

各种各样的妖魔鬼怪都在他面前出现，梦里的他腿也不利索，只能哆哆嗦嗦地找地方躲。

直到刘朋义来到他身边。

那会儿他才知道，原来自己做噩梦的时候，现实里也会挣扎。可是从来没有人告诉过他，也从来没有人像刘朋义一样将他喊醒。

他不拜佛不求神，但是却是信鬼神的。

这是他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见鬼，但是他却不害怕，甚至觉得阿嬷比很多人都要好。

李自修觉得刘朋义的屋子也是阿嬷打扫的，就为了等他回来，将绑着钱的泥塑交到刘朋义手中。

她是真的很爱刘朋义吧，不然不会死了都记挂着，担心他没有钱花。

李自修挣扎着掉到了地上，发出了沉闷的一声响。

刘朋义擦了擦眼泪，赶紧将李自修扶起来。

“让我也去拜拜阿嬷吧。”李自修轻轻地说。

阿嬷一家三口的牌位已经被刘朋义擦拭干净摆在桌子上了，就摆在泥塑扶摇新君像的后面。

李自修被刘朋义扶着将腿摆成跪的姿势，朝着桌上的牌位和神像磕了三个响头。

【谢谢。】他在心里说。

张程浩阴沉着脸坐在太师椅上。

“还没找到吗？”他的声音阴鸷，两只手紧紧抓在太师椅的扶手上，手背上青筋凸起。

张程浩双眼通红，眼白上布满血丝。他身上的官服还没脱，眉头紧紧拧在一起。

“大人，还没，太子那边来信，已经将李宰相贪墨的证据都呈上去了，只要陛下批了，下令将李宰相逮捕，咱们就能申请封城挨家挨户搜查李公子。”

张程浩没再言语，他现在火气很大，一开口就想骂人。他挥挥手，让跪在地上的人退下去。

前天晚上跟太子见完面，回府之后打开房门的情景只要他闭上眼就浮现在他眼前。

凌乱的床和地面上零星的血迹，窗户下的凳子和上面的脚印……

李自修消失了。

张程浩的第一反应就是他被人抢走了，有人抢走了他的李自修。

他已经做了万全的准备，李宰相贪污的证据只要呈上去，一直以来对官员贪污十分痛恨的陛下，一定会严惩李宰相。

李宰相在朝中周旋十余载，人脉不可谓不广，一定会有人求情，甚至自己也会带头替他求情。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只要判他们一家发配边疆，他就能安排人在半路截下李自修，弄个假死糊弄过去，将李自修禁锢在自己身边。

这辈子，他都是自己的。

喝了些酒，马上又能实现自己一直以来的愿望，张程浩特别兴奋。动作就粗鲁了些，将李自修弄伤了。

李自修的挣扎、哭泣、哀求，在他的钳制下动弹不得的身体，都让他感到了莫大的满足。

他娘临死前都在等着他爹回心转意，到死都不愿意相信自己被抛弃的事实。

张程浩没有他娘那么蠢，他每天都要去李家外面转转，让自己不要忘记对他爹的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