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冷到骨头缝里的瘆人寒气舔在她皮肤上,张招弟闭着眼躺在床上,牙关哆嗦着碰撞在一起,发出细小的“咔咔”声。
有什么东西拖在地上,一点点靠近她。
张招弟怕到了极致,身子都木了。她僵直地躺在被窝里,清晰地感觉到那个东西在靠近她。
哪怕就是闭着眼,好像也能看到对方的轮廓。
沙哑到近乎撕裂的声音在她头旁边响起,这声音就像是被龙卷风席卷过,听得人骨头都发酸:“你……见过我……女儿……吗……”
声音的主人穿着一身破烂的暗红色衣裳,她的头以很怪异的角度垂着。披头散发,枯草般杂乱的头发挡住了她的脸,只隐隐能看到她青紫色的皮肤。
张招弟的呼吸都要吓停了,她怕对方听到她牙齿打颤的声音发现她醒着。将舌尖抵在了牙齿中间,很快,舌头一疼,舌头上流的血灌到了她喉咙口。
那东西离她很近,近到张招弟靠近她的那边脸都被她身上的阴气冻的生疼。
她不敢咽进去,可是嘴里的血已经要满了。
张招弟含着一大口血,紧抿着唇将它们关在里面。
那东西转了身,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张招弟看见她穿过自己头顶的墙壁,挪着僵直的身体,头小幅度地来回张望,嘴里发出怪异的让人心里直发毛的声音,一点一点远去。
她松了口气,出了一身白毛汗。她此刻才敢睁开眼,可是入眼却不是她一直住的灶房。
她听到有人喊她,下意识要答应,一口血趁机全数灌进了她的喉咙,有一部分跑到了呼吸道,她猛烈地呛咳起来。
“咳——”张招弟猛地从稻草上坐起来,躬着身子剧烈咳嗽。
聒噪的蝉鸣声撞进她的耳朵,她抬头看到从窗户透进来的正午耀白的阳光。
就在一瞬间,燥热席卷了她全身,她身上的衣服被黏腻的汗液粘在身上。
张招弟恍恍惚惚分不清梦境和现实。
太真实了……那个梦太真实了……
甚至舌尖还在隐隐作痛,张招弟低头看到自己咳出来的鲜血。
不是梦……
不止是梦……
说不清道不明的诡异感从她心底漫上来,又被正午的烈阳拦在阴影里。
她被包围了。
她感觉上不来气。
“张招弟!你死哪儿去了?!”
张招弟倏地睁开眼,大口大口喘着气。
“死丫头,快出来!”
灶房的门被大力推开,她娘抱着她弟弟站在门口:“成天就知道躲懒的丫头片子,一天天的怎么不懒死你!洗洗脸,好好梳梳头发,一会儿村长上门,别给我丢了脸!”
张招弟心头狂喜,她就知道,她就知道李亮哥靠得住,不会骗她。
毕竟他为了自己发了那么毒的誓。
张招弟赶紧从稻草上爬起来,她娘已经抱着她弟弟走了,张招弟整了整衣服,忽然就怔住了。
窗外传进来的蝉鸣声跟她梦里的一模一样,太阳照进来的光的距离也一样。
最诡异的是,她娘刚才进来踩在门口的脚印也跟梦里一模一样……
张招弟的心脏不受控制地撞击着胸腔,好像叫嚣着想要独自逃命。
她屏住了呼吸,只觉得冷汗顺着后背一点点往下流,像是某种行动缓慢的虫子在她背上爬行。
腹部紧缩,隐隐有些痛。
张招弟的注意力转移到了肚子上,她隔着衣服将手轻轻贴在肚子上,心里哄着:【没事乖乖,娘没事。】
肚子里的孩子似乎听到了,乖顺地让肚子恢复如常。
张招弟松了口气,舀了一瓢凉水洗了脸,这才彻底清醒。
自从怀孕后,她特别嗜睡,总是醒过来后才发现刚刚自己睡着了。
而且梦特别多,各式各样诡异的梦。
她觉得是自己怀孕后,潜意识里害怕自己的孩子重蹈妹妹们的覆辙,将恐惧投射到了梦里。
【没事的,等生了就好了。】
她这样安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