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纤弱的身形隐在宽大的衣服下，肩上扛着的扁担两头满满挑着两桶水。

肩膀很痛，被扁担磨压的火辣辣的痛感忍过去后，是细密的麻痒。

张招弟停下步子，扶好扁担。她抬起空闲下来的左手，轻轻拭去额上细密的汗水。

“招弟！”

有人在身后大声喊她，声音洪亮而欢快，哪怕不回头，李亮那张见到她立刻就明媚起来的脸也浮现在她眼前。

“招弟！”李亮又喊了一声。

张招弟这才放下水桶，将扁担落下肩头。

她一回头就看到李亮在小道那头朝她跑过来，那张脸果然不出她所料，在她回头的一瞬，李亮的脸立刻便明媚起来。

李亮笑眯了眼，高高地朝张招弟挥手。离得这样近，还生怕她看不到自己一样。

张招弟脸有些热，与李亮灼热的视线撞在一起，她忽地偏了头，错开视线。

李亮见她脸红，跑的更加欢快。

“招弟。”

人高马大的小伙子轻喘着气跑到张招弟跟前唤她，他身形高大，挡住了当头烈日，将张招弟整个罩在自己影子里。

青年身上的汗被太阳蒸腾过，浓郁的汗味直冲进张招弟的鼻腔。

张招弟低着头，脸上的红晕漫到了脖颈。她轻轻的“嗯”了一声。

青年靠的太近，近的能听到他胸腔里猛烈的心跳声。

张招弟侧过身子，微微往外走了半步。

“招弟……”下一瞬，李亮就紧随着她转了过来。

张招弟羞赧地用手指搅着衣服，李亮弯下身子寻找张招弟的视线。

张招弟目光闪躲，脸红成了番茄色。

“招弟，你知道的，我……”

青年的手轻轻搭在张招弟的肩上，很不巧压住了被扁担磨破皮的那处。

张招弟本能地“嘶”了一声，下意识躲开他碰触的手。

李亮有些急了，伸手想扯开张招弟肩头的布料，看看她到底伤成啥样。

他的手背挨到张招弟的脖子，张招弟像被烫到一般躲开：“李亮哥，没事，不用看。”

她将衣领紧紧捂住，转过身往前快走几步躲开李亮。

李亮的步伐紧跟在她背后，张招弟又重复了一遍：“真没事。”

李亮见她这样，也没有强求，越过她将扁担挑在自己肩头。他身材高大，力气自然也是张招弟比不了的。刚才压的张招弟直不起腰的两担水，此刻被李亮轻轻松松挑在肩上。

他步子迈得大，并没有刻意等身后的姑娘。

张招弟小跑几步追在他后面，刚才挑水出了一身汗，如今换了个人替她分担，原先出的汗被风一吹，反倒有些凉快。

“李亮哥，谢谢你。”张招弟小声呢喃。

前方传来一声轻笑，李玉的步子迈得更有力了。

一直到了村口，李亮才将扁担放下来，他挠挠头：“妹子，就让我给你挑到家里吧。咱俩的事儿也该让你爹娘知道了，我可听说他最近在给你相看婆家。”

张招弟掀起眼皮，视线在李亮脸上快速点了一下。她伸手接过扁担，“寻个合适的机会再说吧。”说完这句，她一使劲，将压的她直不起腰的扁担又扛了起来。

她往前走，身后传来李亮失望的叹息声。

张招弟攥紧了手指，用力到指甲都陷进肉里。

李亮说谎了，她爹娘不会给她出嫁。

张招弟已经满十八了，在村子里已经是个老姑娘，同村跟她同龄的姐妹都已经有了孩子，可她连谈个恋爱都得偷偷摸摸。

她底下有个弟弟，才刚刚两岁，正是磨人的时候。

张招弟的爹娘不止生了她们两个，张招弟是他们头一个孩子，往后出生的女儿都被她爹拎着小腿，倒提在尿桶里淹死了。

张招弟第一次见到刚出生哇哇大哭的妹妹，被活生生淹死时吓得大哭，婴儿嫩白的皮肤憋成青色，提上来时身上头上往下滴啦着腥臭的隔夜尿。

张招弟再大一点，便不敢哭了。

三更半夜她爹将她从被窝里拎起来，塞给她一把铲子，让她去处理妹妹小小的尸体。

她娘刚开始也哭，后来是躺在床上叹着气抹泪。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她也跟着咒骂投胎在她肚子里的女婴。

女婴死后，她很快便会再次怀孕。

每次她娘怀孕，张招弟就害怕得不敢睡觉。小婴儿冰凉的温度一直残留在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