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太明白为何娘亲和阿兄说的话截然不同,可昨日在那斗笠落下之时,那一瞬间他似乎有些恍然。
“你到底,叫什么呢?”孙权看着闭目睡着的孙采薇,轻声呢喃。
船将靠岸,有那么一瞬间,孙权只想这船慢一点,再慢一点。
岸边的桃树在不知不觉间起了花苞,他还是第一次来到舒城。听说舒城的桃花很漂亮,漂亮到,他的兄长曾一连待了好几月,久到桃花谢了,他才归家。
如今,他倒是有些懂了。
朝霞逐渐散去,巢湖上的天空格外湛蓝,白云缥缈,聚了又散,散了又聚,变化无常彷如生命。
孙权忽然听见有人喊他:“臭小子!”
他回头望去,低低地道:“阿兄!”
一只赤鸟忽然自天际飞来,携着春风不断盘旋在湖岸。
孙采薇在清脆的啼鸣中醒来,她少有的睡得这么沉,醒来的瞬间,她只觉眼前的一切恍然似梦,白驹过隙,天地一瞬,古今千年,在这一刻重合。
——何其有幸!
“周公瑾,孙伯符,孙仲谋……”孙采薇撑着船舷站起身来,摇晃的船身中,她的双眸一瞬不瞬地看着他们,似要将他们刻进心中。
完好无损,少年时期的他们。
人的生命变化无常,可她却与他们相遇了。
如果她不是步练师……就好了。
她不是步练师,或许就会有更多的改变,她也就不用这么小心翼翼地想要避开他们。为什么就不能是单纯的,以一个后世人的身份,来表达她的仰慕之情呢?为什么要是未来的宠妃?
她根本就不愿涉身进来,远远地看着,不是更好吗?
孙采薇忽然就想逃。
可是周瑜却看向她,说:“是你!”
孙策腰间的琉璃瓶不断折射着太阳的光芒,晃着孙采薇的眼,她听见孙策说:“原来她便是公瑾所说的,孙狗蛋?”
练师
完了。
孙采薇顿时脑海里只有这一个词。
她看见周瑜满身清冷的月华,却与她那晚所见有些不同,此刻那双桃花眼中却多了一抹化不开的柔和暖意,如火一样,融掉了几分清冷,令人忍不住溺于其中。
一旁的孙策倒满是笑意,像那天际的金乌,热烈而张扬,灼灼逼人。果真是,美姿颜,好笑语。
她又看见孙权,还未完全长开的俊秀小脸上,满是错愕之色。
唉,史书真没骗人,江东儿郎果真生得都这么好看,真叫人移不开目光。
“可是,你明明说你叫孙鸭蛋啊!”孙权说。
孙采薇:“……”
正在心中斟酌着用词,前方又突然传来两道声音。一远一近,一道陌生,一道熟悉。
“我的船——啊——我的鱼竿——你们是谁到底有什么目的为何在老朽的船上!”
“练师——”
四人:“……”
孙采薇看了看脚下平静剔透的湖水,思考着是否要一跳解千愁,兴许这一跳,就能穿越回去了。
算了,她这么怕死,哪里会选择被水淹死这种脑残的死法。
于是她又看向提着饵料和鱼桶,脸色紫红的老人。几块粗布缝缝补补制成衣裳套在他瘦弱的身上,露出的手臂虽然布满伤疤,却是充满力量,被太阳晒得又黑又亮。
此刻老人站在岸边张牙舞爪地死盯着船上的孙权和孙采薇看着,鼻腔里正呼哧呼哧地喷着怒气。
而远处,是蹒跚而来的步夫人,眉宇间的担忧在见到安然无恙的孙采薇时,终于化开。
见来的人多了,湖岸边的那只赤鸟干脆不再徘徊留恋,扇了扇翅膀,眨眼飞向了苍穹。
孙策眉毛一挑,好笑地看着孙权:“臭小子,这是被人骗得裤衩子都不剩了。”
“我……我哪有……”孙权不服气地反驳。
周瑜无奈地伸手,“阿权,过来。”
“可公瑾哥,这条船……”孙权又看向一旁怒气冲天的老人,满脸歉意道:“……是我动了老丈的船和鱼竿。”
“是吗?”周瑜唇角微勾,目光来回于孙权和孙采薇身上,那眼中分明清明得很,却偏偏不点破,反而还主动从怀中拿出了一袋钱递给老人,“幼弟顽劣,擅自用了老人家的船,这些钱老人家且收下,权作赔礼,老人家莫计较。”
那老人一见眼前这少年一副知礼节的世家公子模样,说话温和,极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