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黄昏时分,我们才到苏州。
同船家告别时,小男孩挥着手喊:“公子爷!下次还坐我家的船——”
我以前还算是经常去姑苏城转悠。在我看来,“天下三分明月夜,二分无赖是扬州”的扬州,繁华程度与这苏州是不相上下的。姑苏城同南京一样,也当过不少朝代的都城,估计也是有龙气萦绕的地方。而扬州就是沾了京杭运河的光,又和宁波成了江南唯二两个允许外国人通商的口岸,交通便利,经济发达。
到了梨香楼,我正问楼里的掌柜有没有姓宁的两个姑娘订房,却听到楼梯处有人在喊我。
我的眼光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宁婷正欣喜地望着我。
我三步并作两步走了过去:“姐姐呢?”
“姐姐病了。”宁婷声音变小了许多。
“怎么病了?”我感觉有些严重。习武之人,尤其是像宁娇这种初入江湖,还未有暗伤之人是不会不经常生病的。一旦生病,必定是要紧的。俗话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身体痊愈的过程比抽丝更是折磨。
宁娇躺在床上,见我进来,便撑着要起身,我连忙扶着她让她躺下,也就一两日不见,她清瘦了许多,面色发白,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嘴唇龟裂隐隐可见的血色,让我不由的心疼。
“怎么突然病了?找郎中看过了吗?”
“哥哥,我吃过药了。”宁娇有气无力的模样更让人心疼了。
我皱了皱眉,走出房门,找到掌柜的,拿出一张银票,请他帮忙寻一位大夫来。
有钱能使鬼推磨,不多时,一个长着山羊胡子的老头子便随着掌柜的进了房间。
老大夫把了把脉,告诉我宁娇是因为用心劳神过度,加之近日太过劳累,肝火淤积所致,吃两副药,多加休息便会好了。
我将老大夫送了出去,顺便递上了一张银票。随后又将小二唤来,送上一张银票,请他照着方子,去药店买药煎好送过来。
原本这小二不情不愿的,可借着灯光看清楚这银票上那“一百两”几个大字,连忙赔着笑脸溜了出去。
确实,大部分人都不会跟钱过不去。是人都会有黑暗的一面,是人都会爱钱,只不过,有的人能控制得住自己,有人却做不到。能控制住自己,那便是孔圣人所说的“君子爱财取之有道”的真正圣贤,而控制不住的那典型,那便是随着太祖爷打天下的那群骄兵悍将们咯。
办完了事儿,我推开房门,见到宁娇正抹去眼角的泪。我听宁婷跟我讲过,她们俩半年前离开家,白天追淫贼,晚上防偷袭,姐姐又要照顾她这个妹妹,着实不易。姐妹俩在遇到我之前又是风餐露宿,十分拮据。要不是修炼了固本培元的“秋水寒”心法,估计俩人早就病死了。
此刻掌柜的送来一碗白粥,瑶瑶扶着宁娇坐了起来,小心接过后一点点把粥喂下。
她低低说了声谢谢,一口口喝着粥,眼泪也一滴一滴地落了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小二把药端了过来。等宁娇喝了药,我让瑶瑶留下陪她们两个。自己一个人出了门。
梨香楼外月光如水,沿着梨香楼外的梨树林往前,便是这座千年姑苏城最热闹的夫子庙。夫子庙人来人往,热闹非凡,沿街的树下,三五成群的人在喝酒下棋,不少孩童在游玩打闹,小商小贩们彼此起伏的叫卖声,一切都显得那么的富足安乐美好。江浙富甲天下,是历朝历代财政赋税的重要贡献地,从苏州城内老百姓们的生活便可管中窥豹。
不知不觉我便走到了天香楼下。记得第一次到这里来,还是师父带我进去的。
天香楼的小厮十分有眼力,见到我连忙把我迎了进去,询问我是约好了姑娘还是进去再点。我摇了摇头,告诉他我就想来楼里喝两杯。
小厮连忙把我迎到一楼大堂,一边走还一边告诉我,今天有天香楼头牌花魁兰心的才艺表演。
可能是我太久没到苏州了,亦或者青楼的花魁本就是个更新换代极快的东西,我并未听过这位兰心的名号。但能在天香楼这苏州城数一数二的青楼混成只卖艺不卖身的花魁,没两把刷子是不可能的事。说不准她的背后还会有官府之人。
我掏出碎银子递给小厮,便自顾自的坐下。不一会儿便有人把酒菜端了上来。
物是人非事事休!看着与多年前一模一样的酒菜,可我的身边却没了我最亲最近的那个人。虽然我早已经接受了师父驾鹤西去这件事,但是触景生情还是让我不由感到一阵心酸。
两杯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