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历十月初六,中州的国都,西陵城。
一大早,十几辆披着大红绸,悬挂“萧”字号旗帜的马车,浩浩荡荡来到桑府门前。
此刻,桑瑜还赖在暖和被窝里,美梦正香甜。
服侍的丫鬟们站成一排,手里依次捧着洗漱用品,及熨烫好,并特意熏了兰花香的衣物。
“姑娘,快醒醒吧!”荷香轻轻摇着她的肩膀,第三次催促了。
桑瑜不耐烦的将被子蒙在头上,翻身朝里,将后背拱在外面,打算继续赖:
“我再睡会儿,你们先出去。”
荷香与翠微对视一眼,两人除了无奈,还有些许担忧。
世人皆知,她爱慕萧世子许多年。
今日人家亲自上门提亲,夙愿终得偿。
该是多么令人激动兴奋的时刻,她不应该雀跃欢呼,穿最漂亮的衣服,着最美的妆容,急不可耐的去见未来夫君么?
哪可能还跟现在这样,赖着不起?
荷香探出手,摸了摸被子里桑瑜的额头,烧早就退了,一切正常啊。
翠微不放心,也抓起她的胳膊,学着老医师的架势,感受脉搏。
终于,桑瑜被她们折腾的睡意全无。
她掀开被子,惺忪睡眼坐起身,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
翠微赶紧示意早就候着的婢女们端来漱口水,边为她梳头边不解的问:
“姑娘,您不是一直想要早点嫁给萧世子的吗?怎么看起来,不大高兴啊?”
桑瑜没说话,眼睛盯着窗外的那棵灿黄的银杏树,神情平静得如一汪死水,毫无波澜。
荷香见状,拿胳膊肘捣了捣翠微,愁容满面:
糟了。姑娘肯定是昨日坠桥,惊吓过度,连最爱的萧世子都没心思惦记了。
这可如何是好啊。
两人正纠结要不要禀报老爷时,桑瑜已经从床上下来,她鞋都不穿,光脚走到梳妆台前。
荷香怕她着凉,赶紧跑去将暖靴套进脚里。
桑瑜望着铜镜,里面映出少女年轻美丽的脸庞,虽有些憔悴,倒更添楚楚动人之姿。
她盯着铜镜里的自己端详了好一会儿,突然莞尔一笑:“高兴呀!来得太是时候了。”
桑瑜怎么会不高兴呢。
不过,并不是因为终于能嫁给那个冷血无情,阴险狠毒的人。
而是,在昨夜她重生了。
重生回到了十七岁,刚好要与萧慎定亲的前夕。
前世懵懂无知,活的太卑微,太窝囊了。
满心欢喜嫁的心上人,却另有所爱。受尽冷待与屈辱,说到底都是一厢情愿,咎由自取。
恨就恨,他竟设计栽赃陷害桑府。使得父兄满门忠烈,落得个背负谋逆的骂名,冤死在铡刀下。
而自己,被他囚禁在狭小的房间里,五年不见天日,时时刻刻活在对父兄的愧疚中求死不能。
苍天垂怜,既然给了她这次重新来过的机会,绝不能重蹈覆辙。
前厅。
桑父端坐在堂前,望着丰厚的聘礼,面上含笑,实则心里憋着一肚子气。
来提亲的准女婿萧慎,从进门就冷着脸。摆明了是被萧老侯爷强迫,心不甘情不愿来定这个亲。
大儿子桑冀看不惯,忍不住在父亲耳边抱怨道:
“爹爹,您瞅瞅他那张驴脸,都快耷拉到地上了,搞得小妹多配不上他似的。咱们桑家虽不是王侯,但世代功勋,也没低他多少。我看这个亲,不成也罢……。”
“闭嘴!”
桑父狠狠剜了眼武将出身,言语莽撞的儿子。知道他心疼妹妹,没有再责怪。
长叹一口气,无奈道:
“这是她的命。即便嫁过去受冷落,也好过被送去漠北和亲强。”
父亲一席话,压住了桑冀心中摩拳擦掌,想要将萧慎扔出府的冲动。
但仍有不满,嘟囔道:
“真不知道小妹看上他哪一点了,都是一个鼻子两只眼,长得还没有我那徒弟好看。”
桑父正要呵斥他,只见桑瑜由丫鬟搀扶着,弱风扶柳般,缓缓来到厅前。
“见过爹爹。”
桑瑜礼貌的给父亲,兄长行过礼,侧目望向埋首喝茶的萧慎。
他还和曾经一样,性情冷淡。从桑瑜进门,自始至终都未抬起眼睛看过她。
虽然经历了前世的苛待和伤害,再见到年轻的他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