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老鼠。
“我敢说你绝对猜不着我是怎么进来的。”
我抽出一根烟,冷冷地打量着她:“我敢说我猜得着。你是从钥匙孔里钻进来的,就和彼得·潘【注】一样。”
【注】英国作家杰姆斯·巴瑞同名神话剧中小男孩的名字。
“他是谁呀?”
“哦,过去我在弹子房认识的一个人。”
她又吃吃地笑起来:“你也挺帅的,是吧?”
我刚要说:“那个大拇指嘛——”可是她比我还快,用不着我提醒她。她从脑袋底下抽出右手来,马上开始砸弄起大拇指,一边用那圆滚滚的、任性的眼睛看着我。
“我已经脱光了。”她等我抽完一根烟,看了她一会儿之后,才说道。
“老天爷!”我说,“我心里隐隐约约正想这件事呢。我正在琢磨着我想的是什么,马上就要想出来了,却让你开口先说了。你要是不说,我马上也会说:‘我敢打赌你已经全脱光了。’我睡觉的时候可是连胶鞋都不脱,生怕有时候夜里醒过来受良心谴责,得赶快从床上溜走。”
“你真帅。”她像小猫似地把脑袋转了转,接着把左手也从脑袋底下抽出来,抓住被子,像演戏似地停了一下,猛地把被子甩到一边儿。她浑身上下一丝不挂,躺在床上让灯光照着,像一颗闪闪发光的珍珠。今天晚上,斯特恩乌德家的两个姑娘把两筒火药都喷射到我身上来了。我从下嘴唇边上捏下一丝烟末儿来。
“真美。”我说,“不过我已经全看过了。记得吧,我老是赶上你一丝不挂的时候。”
她又吃吃地笑了几声,把被子重新盖上。
“喂,你是怎么进了屋子的?”我问她。
“管公寓的人让我进来的。我把你的名片给他看了。名片是我从薇维安那儿偷来的。我跟他说是你叫我到这儿来等你。我可是——我可是够神出鬼没的啦。”她的面孔因为得意而变得亮堂堂的。
“漂亮。”我说,“管公寓的人都这样。现在,我已经知道你是怎么进来的了。你该说说准备怎么出去吧。”
她吃吃地笑个不停:“不准备出去——起码要多待一些时间……我喜欢你这里。你真帅。”
“听着。”我用手里的烟卷儿指着她,“别再让我给你穿衣服,我已经腻了。你要给我的我很感谢,可是我领不了这份儿情。道格豪斯从来没这么坑害过人。我是你的朋友。我不会坑害你的——哪怕你自己乐意叫我坑害也好。你和我只能保持朋友关系,而现在你要做的不是保持友谊的方法。现在,你愿意像一个听话的小姑娘那样把衣服穿起来吗?”
她来回地摇着脑袋。
“听着。”我继续说道,“你并没有把我放在心上,你不过是想让人看看你能放肆到什么地步。可是你用不着在我面前表现。我已经很清楚了。我老是赶上你——”
“把灯关上。”她吃吃地笑着。
我把烟卷儿扔到地板上一脚踩灭。我掏出一块手绢来擦了擦手心。我得再一次叫她打消这种念头。
“我可不是怕邻居,”我对她说,“他们才不在乎呢。不论哪一所公寓里都有不少下流女人钻进来,就是再多那么一两个,这座大楼也不至于就晃悠起来。这是关系到我职业尊严的问题。你应当明白——职业的尊严。我现在正为你的父亲工作。他是一个病人,非常脆弱,非常绝望。他相信我不会对他耍什么花招。请你把衣服穿上行吗,卡门?”
“你的名字不是道格豪斯·莱利,”她说,“你叫菲利普·马洛。你骗不了我。”
我低头看着棋盘。刚才那个马步走错了【注】。我把它放回原来的地方。那样走赢不了这盘棋。在这局棋里,仗义解决不了问题。
【注】在国际象棋里,英文的“马”和“骑士”是一个词。这里暗示对待卡门不能用骑士精神。
我又抬头看着她。她躺着没动。在白枕头映衬下,面色显得格外苍白。她的两眼又大又黑,可是却像旱季里的空水桶一样空洞洞的。她的一只没有指甲盖儿的小手不安地捏着被子。她的神色中显出一些隐隐约约的忧虑来。不过她还没有搞清楚到底为什么。要让女人们——即使是那些特别高雅的女人——意识到她们的ròu体并非是不可抗拒的诱惑,那真是难上加难。
我说:“我想到厨房里去调一杯酒。你来一杯吗?”
“嗯唔。”那双漆黑、沉静、带着迷茫神情的眼睛阴沉地盯着我,眼色中的疑虑加深了。这种疑虑无声无息地悄悄出现在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