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李子平接着摇头解释:“不,不是你们想的那样。也不是罗汉你刚才说的——不完全是。步尧会被杀的。”
“你说什么?”林琴惊呼道,“步尧?步尧步院长,会被杀?”
李子平瞥了她一眼:“你这小妞儿满嘴跑火车,也是有问题,不过你的问题一会儿说。”他转过头,缓缓地、貌似自言自语道:“杀人,可以有许多理由,对不对?动机千奇百怪。楼上几个人,他们的动机各自不同。那个可怜的郑翼,他的动机是什么?他老婆被玩还被杀了,很惨,很值得同情。他的动机很充分。易振国是中医,他的动机是什么?他老婆被玩,还要谋杀西医?这个动机就值得推敲了。他女儿跟他一路,这个当然无需再说。还有那个药贩子呢?他的动机是什么?他为什么要加入进去?”
周莉莉道:“你想说什么?”
“动机!”李子平道,“楼上那些人,所有人,动机最明确的,就是那个叫郑翼的内科医生。除了郑翼,杀人动机都不充分。而没有充分动机,没人会去杀人的。你看罗汉,江洋大盗,心狠手辣,”罗汉不满地鼓起眼睛,李子平接着道,“可要罗汉去杀人,你看,只要动机不充分,他绝对不干。他甚至宁愿被抓起来,都不去干。这事干系太大,欠债还钱杀人偿命,傻比才会往自己身上揽。”
周莉莉道:“可他们不是说了吗,要拯救中医传统,谋杀掉西医……”
李子平摆摆手:“他说的这些就是问题的关键。你知道么?我读书少,他说的这些对我没用!这个是最关键的问题。你们都读书多,医生高考得600分以上,一说什么民族文化什么中国传统一套一套的,很容易把人套进去。但套不了老子我,我不吃这套。他们没有充分动机,只有东拉西扯找些莫明其妙的借口。什么中医西医的,喝多了吹牛打屁说这话我信,说这个是处心积虑的谋杀动机,我绝对不信。”
“不对,”罗汉道:“你是个很现实的人,不相信不理解理想之类的东西,这很正常。但你不能否认理想主义者确实存在这个事实。再说,原来你不相信有这回事,那么你为什么又说步尧会被杀?”
李子平盯着他:“因为你!我了解你,知道你没可能这么短时间内空口编这么件事情出来。既然事情是真的,他们既然编出这么一大套话来,说明确实有阴谋,他们需要人手去杀人!只有谋杀是真的!动机却不是他们说的这个!既然谋杀是真,而动机不充分,那么显而易见只会指向一个推论——他们在用假的借口掩藏真的动机!谋杀既然有个谋字,说明从来都是有目的,比方说金钱纠葛,面子问题,男女关系,甚至仅仅是吵嘴吵厉害了,感觉被别人欺负等等等等。只要受害人不是政客,都可以清楚地摸出线头来。他们在用假的线头绕成一团乱麻,掩盖真的线头,而我,”李子平扔掉烟头,“这个不幸不吃他们这套的人看不见那团乱麻,正好把线头逮了个正着。”
周莉莉道:“什么线头?”
李子平道:“谋杀动机除了刚才我说的,还有另外一种动机。如果有人要让一个人死,必然会有另外的人希望这个人活着!步尧就是这种情况。在这个案子里,谁想步尧死?郑翼?也许。易振国?她女儿?药贩子?不,他们不是最想让步尧死的人。告诉我,现在,谁最想让步尧死?谁从他的死里获利最大?”
罗汉点点头:“我知道了。这是杀人灭口。”
“没错!”李子平道,“是杀人灭口!现在最想让步尧死的,是那个远在北京的傅大年!因为只有步尧死了,他才能活——至少有活的机会!最想让步尧死的人不是楼上这些人,而是傅大年;最想让步尧活的,是检察院,是2.14假药案受害者,是每一个想让傅大年死的人。没错,杀妻之恨也好,还是中医西医绿帽子之类什么别的我不理解的理想主义也好,也许都可能成为杀步尧的理由。但这仅仅是杀步尧的理由,而不是现在杀步尧的理由,不是冒险在法警保护下、在十多个小时之内冒着极大的危险着着急急杀步尧的理由。唯一有理由这么做的,只能是傅大年。这是一场谋杀,是由傅大年安排的谋杀!所有的这一切绿帽子也好中医杀西医也好的屁话,都是为了掩藏背后的傅大年。”
周莉莉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他:“你,你是怎么看出来的?一根烟还没抽完,就这么琢磨出来啦?”
李子平挺起胸膛哼了一声:“你看到面前的这个不男不女家伙没有?你这么说,他可会很不高兴的,”他指着罗汉,“随便谁谁都可以把神偷侠盗抓到,那岂不是很大一个笑话?”
尹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