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在泥泞的路上跑了半个小时，停在了山下，江浩转过身说：“那娜，剩下的路我们要自己来走了。”说着就先下了车，从后备箱中拿出了雨衣雨鞋，帮我穿上，然后锁好车子，拉着我就向山上走去，我挣脱开他的手问道：“要去哪里啊？”

“我们去拜佛啊，帮你驱驱邪啊！顺便再去拜访一位高僧！”

我想了一下，就跟在了他的后面，上山的路很难走，一个多小时之后，我们才来到了山顶，一座古朴庄严的寺院便出现在眼前，寺门紧闭，江浩走上去叩门，等了好久，才朱漆大门被“吱”的一声打开了，一个小沙弥双手合十道：“施主冒雨而来，有和贵干？”

“小师傅好，我们是到山上来玩的，没想到鱼会吓得这么大，想到贵寺暂避一下，请小师傅行个方便吧？”江浩还礼道。那小沙弥颇为惊讶的看了我们一眼，然后就回去禀报了。

我们又等了一会儿，就被那个小沙弥让进寺中。我不知道江浩的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索性一言不发，只是跟在他的后面。不过，让我没想到的是我们竟然被让进了方丈，我一见那主持就大惊失色，他竟然就是我和文嘉玮在鸣琴台上遇到的那个老僧！他一见我就呵呵笑道：“老衲与女施主的缘分不浅啊，居然又在此处相遇！”

“老师傅，您可是给我留下了一大堆的疑问啊！”我笑着说道。

“心中不疑，就无需要问了。须知这世间诸像皆是虚妄，若见诸像非像，即见如来啊！”那老僧抚着胡须说道。

我摇了摇头道：“大师禅语古奥，非是我辈俗人能够轻易悟到的。”不料，他竟然大笑起来，走到我的面前说道：“悟即是不悟，不悟即是悟！”

江浩插言道：“师傅，我们的衣服都湿透了，车子也坏在了山下，我看这雨恐怕一天都不会停了，您能容我们借宿一晚吗？”我有些诧异的看了江浩一眼，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撒谎呢？但又不好当面揭穿他，只好闭口不言。就这样我们各自被让到了一间静室。

窗外的雨声越来越急了，我换上了江浩装在防水包里的干衣服，就静静的坐在室中的蒲团上，正对着的是一副释迦牟尼于菩提树下悟道的水墨画。我试着去理解刚刚那老僧的禅语，越想越是玄妙。最后有些了累了，我就把几个蒲团拼在一起，靠在窗边打瞌睡。朦胧中听到很有节奏感的“咚咚咚”声穿过来，我揉着惺忪的睡眼，仔细辨别，是木鱼的声音，而且就是从隔壁传来的，可是跟我房间相邻的是一个养护盆景的花圃啊，根本不是修行的静室啊！我好奇的走出房间，雨还是很大，我站在回廊里，下面的花圃中一个佝偻的身影正站在那里敲着木鱼念诵着经文。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说道：“老师傅，下雨了，你这样站在这里会着凉的！”那身影震了一下，缓缓的转过身来，面对着我，我几乎惊叫出声，那老和尚睁大的眼睛里竟然没有黑眼仁儿！我伸出手掩住自己的嘴，他大概感知到我的方向，脸上的肌ròu似乎被拉动了一下似的，好像是在微笑吧！他的声音很是沙哑喃喃低语道：“你不要怕我，我不是坏人。”我低低的“嗯”了一声，就准备悄然离开，不料，他却叫住了我，说道：“等一等！你来这里是干什么的啊？”

“我……我是跟朋友一起出来玩的。您还是赶紧回屋子吧，雨越下越大了啊。”我说完就匆匆忙忙的跑回了自己的住所。却见江浩正做在蒲团上休息，就问道：“你是时候进来的？”

“刚刚来啊，你怎么跑到外面去了？”

“我刚刚遇到了一个双目失明的老人，和他聊了一会儿！”

“那娜，你知道那个老和尚是谁吗？”

“我第一次来这里，怎么会知道他是谁？”再说我也不关心这个啊！

“不，你会感兴趣的！因为他就是文嘉玮的父亲！”

二十八 晓寺钟声

雷声隐隐，雨声渐急，室内一灯如豆，摇曳的火焰映得室内影影绰绰的，江浩的脸上带着令人捉摸不定的笑意，我淡淡一笑道：“嘉玮的父亲好像已经去世了啊！再说，妻子和儿子死了，他也无动于衷吗？”

“四年前，他一个人在幽兰园里过了一夜，第二天就疯疯癫癫的了。逢人就说璎珞来找他索命了。还老是说自己听到了什么琴声，后来，寺中的主持了缘将他带了回来，为他梯度，法号缘灭，留他在寺中，他的疯病才好些了。但是却死也不敢出寺门半步！”

“璎珞为什么要找他索命呢？”我不解的问道。

“他叫文瑞瑄，二十多年前这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