户里向后院望去,满树都是金黄细小的花儿,点缀着槭树红叶娇艳的季节。
同静芸约好了两点半在霞飞路的百货公司楼下碰面,从官邸去百货公司即使是步行也不过半个多钟头的路程。用过午膳,幽芷一阵梳妆打扮之后,一点半刚出出头便迫不及待地出了门。
旧历八月十五,也就是中秋节那天,恰巧是清泽二十五岁的生日,她想给他准备一份礼物。毕竟,这是她为他度过的第一个生日。自从招弟的事情之后,清泽待在家里头的时间明显拉长许多,时常陪在幽芷左右。有时候两个人相拥坐在阳光下,谁都不出声,却生出一种“此时无声胜有声”的温馨与默契。幽芷晓得,这是他在用自己的方式默默地告知他对这份感情、这场婚姻的忠诚,也是他对她静静呵护的表达。对于招弟的事,她心里其实并非一丝怨怼都没有的。但纵有千万怨怼,也早随着他近日来的守护而消失殆尽。
想到这里,幽芷唇角边溢出浅浅的莺莺一笑。待会儿,得好生精挑细选,才配得上清泽这些日子以来的良苦用心。
在百货公司门口等了约莫一刻钟左右的光景,肩头上忽然被人巧力一拍,幽芷回转头,正是静芸,欢喜道:“静芸!你可终于来了!”
静芸今天套着一件开襟排扣的罩衫,灰色的褂子灰色的裙子,眼儿一弯笑出声来:“哎呀,我的三少奶奶,不是我来得迟,实在是你呀,来得太早啦!”幽芷有些疑惑地看了看表,果真,这才两点二十呢!于是赧然笑言道:“出门的时候忘了看钟了……”静芸依旧不留情地拆她的台:“又来找借口了吧!喏,忘了看钟,那你怀里挂着的是什么?难不成还是摆设来着?”忽然又发现了有什么不同,“咦”了一声疑惑道:“幽芷,这怀表……”
幽芷接过话来,两抹霞红如初蝶飞上脸颊:“这不是母亲给我的那只,从前那只我妥当收起来了……这个,这是清泽前天刚刚送给我的。”谈起沈清泽,幽芷脸上的霞红愈加深也愈加动人,“他呀,还非得亲手帮我戴上,说是挂在怀里,让宝宝也听听父亲的声音。你说,这是什么歪理嘛!”
幽芷眉宇间的幸福与喜悦如同拂晓的晨曦光芒,刺眼了静芸的灰涩与黯淡。静芸勉强扯了扯唇角,努力挤出一丝笑容故作寻常道:“说起你们家三少,就如同打开了个话匣子一样!从前可没见你这么健谈过。这不,连语气都娇起来啦!不过,幽芷呀,你同我撒娇这算怎么回事?”
“什么呀!我哪有……”幽芷低眉垂首,脸上却依旧是欢天喜地中带着几许羞赧。停顿了几秒,似乎自知理亏,又抬头道:“好好,横竖都是我不对,给静芸大小姐……啊不,应该是林家少奶奶,赔礼啦!”幽芷的脸上端着讨好的笑,然而“林家少奶奶”这五个字,无心的一句话,却像一道闷雷狠狠地劈在了静芸的心口。
呵,林家少奶奶。所有人都敬她为林家少奶奶,只除了那个人,那个本应最承认她名分的人——她的丈夫,林子钧。
静芸飞快地低下头装作整理衣服的模样,手指的瑟瑟颤抖泄露出她真实的心情——此刻,她不想让幽芷看到自己此刻怕是已经苍白到无血色的脸。在林家二老甚至是林子钧跟前,她都可以承认她作为一个妻子的失败。独独楚幽芷,不可以。
再抬首,静芸早已是先前那副笑容可掬的模样。一边推开门,一边问道:“给你家三少买个什么样儿的礼物,你可曾想好?”幽芷撇撇嘴皱眉:“这可真把我给难住了!我左右思量着,他几乎什么都不缺,却又似乎什么都还未曾达到尽善尽美……唉,苦恼着呢!”
幽芷走在了前头,眉眼舒展地左瞧瞧右看看,右手时不时地抚上自己的小腹。
静芸走在距离她一步之远的后头,眉头,忽的一蹙。
翌日下午,家里来了一位客人。幽芷起先还觉得有些眼生,愣了好几秒后才恍然大悟,惊喜道:“梧、梧桐!是你么梧桐?”
梧桐是幽芷小时候的闺蜜,大幽芷三岁,从前住在对街,同幽芷要好得很。只可惜在幽芷十一岁的时候梧桐一家搬去北平了,说好要常写信常联络的,可是也不知哪里出了什么差池,竟就这么杳无音讯了。如今梧桐再次回来,旧友相见自然分外高兴。
“梧桐,你怎么一去就是这么久,连封信都不寄给我!”幽芷有些抱怨,心里头却是极其欢喜的,笑逐颜开。
梧桐是个活泼开朗的女子,浓眉大眼,圆圆脸,一张小嘴总是说个不停,向上扬起愉快的弧度:“哎呀呀,可别提了,真是件太丢死人的事了!刚到了北平之后,我因为太宝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