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子站起来向楚卓良奔过去,搀住他的另一边,连唤了好几声:“爸!爸爸……”
楚卓良不由得笑起来:“你呀,都已经嫁了人,怎么还……咳咳,怎么还这般小孩子模样?”
父亲的咳嗽日益严重了么?
攀住楚卓良的手紧了紧,然而幽芷面上仍旧是那样欢愉:“爸,谁说嫁人了就不可以小孩子样了……”
“好好好,”一边往楼梯下的客厅沙发走过去,一边看着幽芷撒娇的样子,楚卓良摇摇头,心里却是极其高兴的。
就这么在楚家同父亲、楚太太还有姊姊说说笑笑聊了一上午,一同用过午饭后,幽芷没有回原先的闺房休息,却和幽兰挤在了一张床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说些姊妹俩的体己话。
“妹,在沈家还惯么?”幽兰很少唤幽芷作“妹”,一向都是叫她芷儿的。若是唤作“妹”,必定是极其掏心掏肺的了。
“唔,挺好的。沈家上上下下待我都不错,尤其是大嫂,就像是另一个姊姊一样。”将头向幽兰更加靠了靠,幽芷闭上眼。
“姊姊都是这句话,日后沈清泽若是欺负你定来找我,姊姊帮你给欺负回去!”
幽芷“扑哧”一声笑起来,睁开眼道:“姊,哪有这么严重?再说……”她脸颊粉了粉,小声飞快说道:“再说,清泽他不会的。”
幽兰捏捏幽芷的鼻头笑道:“好你个芷儿,这才嫁过去都久就胳膊肘往外拐,敢同姊姊顶嘴了!”
幽芷撅起红唇,撇撇嘴道:“不理你了不理你了,我要睡会儿。”
半晌听不到幽兰有什么动静,幽芷好生奇怪,眼睛微微眯成一条缝儿正欲瞅瞅姊姊在做什么,忽然听到幽兰语重心长的一席话:“芷儿,我的好妹妹啊……看你现在这样开心,甚至比原先还要活泼了些,姊姊真替你高兴。要同三少好好地这么过下去,不是所有的女子都能像你这么幸福的,如此良人切莫辜负,一定珍惜眼前人啊!”
听出了什么,幽芷怔了怔,顷刻后微微笑了笑,点头:“姊,放心,我会的。”张了张口想问姊姊同沈清瑜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但到底还是不曾说出口。
下午,幽芷说是要去林家看看林子钧和季静芸,三点左右的光景便走了。幽芷刚一离开,先前的欢愉气氛一扫而空,楚家上下都笼罩在一层浓浓的阴郁下。
原来方才,是刻意不让幽芷晓得的。
楚卓良取下鼻梁上的眼镜,捏了捏眉心,脸上是浓浓的疲倦。桌案对面坐着的正是幽兰,阴影里还有一个人,楚太太。
幽兰皱眉焦急道:“父亲,当真没有旁的法子了么?”楚卓良叹了口气,道:“金广进几次都这么回答我,叫我卖给外国人,兴许他还能替我挣些红利。”幽兰却啐道:“呸!父亲,你千万不能信他!你看他那副模样,哪里像个好人?”楚卓良摇摇头:“兰儿,信不信他又还能有什么法子呢?咱家的厂子,怕是保不住了。”他那话尾拖得悠长,却让幽兰心下颤抖:“父亲,那妹夫说什么了?他不是这些日子来一直在想办法么?”
楚卓良又叹了口气,起身来回踱步,却不回答。幽兰是个急性子,心急道:“父亲,你倒是说话呀!”
楚卓良负手转过身来,面色憔悴道:“兰儿啊,芷儿嫁进了沈家就是人家的人了,我怎么好意思再三向沈清泽开口求助呢?再说了,沈清泽是个军人,终究不是商贾,即便权势再大也总有不便的地方啊!”
楚卓良站定,抬头望了望,苦笑道:“天意啊!这便是命!”
幽兰看了看父亲,又回过头看看坐在阴影中的母亲,双亲的愁容令她终于下了一个决定。
她轻轻开口道:“父亲,沈家的二少倒是个商贾,兰儿与他……算是认识,若是去找他,兴许还能有点希望……”然而她的声音越说越低,头也慢慢垂了下去。
同记忆里的还是一模一样,没有丝毫改变。或许不同的,只是来者的心情。
幽兰坐在黄包车上,看着沈清瑜的别馆出现在眼帘,再愈来愈近。别馆的附近有一家教堂,教堂尖尖的塔顶高耸入云,如一把刺刀凛冽地刺入云霄。广场上整日里人来人往,各色各样的洋人进进出出,行色匆匆。偶尔有一两只灰色的和平鸽,只是扑腾一下翅膀,又飞走了。
幽兰忽然叫住黄包车夫,让他在这里就停下。给了几文钱,她慢慢向广场走去。
她不喜欢这个广场,不喜欢这个教堂。第一次同沈清瑜一起来的时候,她就直言不喜欢。他那时候只是笑笑,也不说话。但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