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涉闷哼一声,道,“不错,我是您儿子。可是您也别忘了,我是袁家长房长孙。现在老太爷大老爷都不在了,我就是一家之主!没想到你竟干出这等伤天害理之事,老太爷泉下有知,决不会就此罢休!父亲死前曾亲自把袁家交给我,我想这区区一堵墙,我还是拆得的!”以手指墙,“给我拆!”家丁们面面相觑,望望大太太,又望望大少爷。不知谁喊了一句:“听袁府主人的,拆!”众家丁立刻操起家伙,边吆喝边拆起墙来。大太太见状气极,拂袖转身而去。沂园终于重见天日。之涉又立刻差人将之沂移居到自己的院子,傍晚的时候,叫了西洋大夫史密斯来看了之沂,并给她打了一针,之沂安稳地睡下了。史密斯说,之沂只是肺部感染,并且经过她自己的调理,细菌已不再大量繁殖了。给她打几支盘尼西林,应该就会好。之涉大喜,给了大夫许多大洋,嘱他明天再来给之沂打针。大奶奶面有喜色,对大少爷、四小姐和苏子道:“我就说不是痨病,三妹妹大难不死,福气在后头呢!”众人皆会心一笑。
“要我说呀,三姐姐的福气就在眼前了!”说话的是沁儿,“咱们府里张灯结彩的,为的是啥?可不是三姐姐要嫁人了吗?”众人看着沁儿的笑脸,脸色却沉了下来,气氛甚至有些诡异。这种时候,要说大太太还会让之沂嫁给自己的亲侄儿,简直是痴人说梦。她这样大操大办,究竟是为谁?看沁儿的样子,似乎完全不知道有“掉包计”这一出。莫非这“包”调的也不是沁儿?之涉沉声道:“忙着给沂儿治病,忘记这件事了。我这就去找大太太!”待之涉走进西暖阁的时候,便听到大太太嘲讽地开口:“呦,袁家一家之主到我这下人奴才的房里做甚?莫不是我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要以家规处置我?”之涉走到大太太跟前,抱拳深深一揖。道:“母亲,在众人面前对您不敬,是儿子的不是!”大太太别过脸去,哼了一声道:“你是谁的儿子?谁是你母亲?我可生不出你这么出息的儿子。眼里只有妹妹,哪还有我这个妈呀?你现在是一家之主,连我也得给你磕头下跪,言听计从不是吗?”之涉沉声道:“母亲教训的是!即便儿子有不是,太太也不是没有错。儿子有三分不是,太太倒有七分不是!”大太太大怒,抬手一掌刮在之涉脸上。之涉没有躲闪,这一掌着实不轻,之涉的左脸立刻红了起来。大太太手心火辣辣的痛,眼神闪烁,似也有些后悔。屋内片刻沉默。良久,之涉道:“太太打也好骂也好,儿子有些话,不得不说。您不该那样对之沂,我们这样的人家,事事都被人看在眼里,平日里流言蜚语的还听得少吗?那些唯恐天下不乱之人,无风还要起三尺浪,这事要是传了出去,我袁家以后怎么在北京城立足?恐怕个个要当我们是洪水猛兽,根本没有人会光顾我们的商号了吧!”“哼!”大太太冷笑一声,“在世人眼里,我们早就是洪水猛兽了!”“不!”之涉道,“那是人们的误解,只要真相大白,他们自然不会再造谣。可是您现在这么一来,可不是明明白白地告诉人家,我们家就是有人得痨病?”“难道不是吗?”“不是!”之涉道,“京华医院的史密斯大夫刚才来过了,他说之沂只是肺部感染,根本不是痨病!甚至连去世的父亲,病着的二老爷,也并不一定是痨病。”大太太有所动容,想说什么,却没有说出来。“还有,”之涉接着道,“我们府里这是要给谁办喜事?老太爷的孝还在身,父亲又尸骨未han,我实在想不出来这双孝在身,还有谁敢办喜事!”大太太勾唇一笑,道:“自然是你三妹妹了!跟纳兰家订婚都一年多了,况且释天的年纪也不小了,这孝一重一重地加上去——老太爷是三年,老太太是三年,老爷又是三年,二老爷眼看着也不行了,这守到哪一年算完呐?可不是白耽误了我纳兰家的人吗?再说了,你三妹妹病了这么久,正好冲冲喜,说不准就好了!”之涉冷笑一声,道:“您就是这么骗的释天?他是远水救不得近火,根本不知道我们家的情况。恐怕这要冲喜的,并不是之沂吧?您跟二太太、大舅舅联手使的掉包计,骗得过释天,也能骗得过我吗?分明是嫌沂儿是庶出,父母俱亡,又体弱多病,便想李代桃僵,用沁儿代替沂儿出嫁,一方面可以给纳兰家一个各方面都算不错的媳妇,另一方面,也是给二老爷冲喜不是吗?”“不错,你都猜对了!”大太太沉声道,“可是婚礼明晚就要举行了,你又能怎么样?”
之涉笑道:“我绝对不会让它发生的,沁儿也不会任由你们摆布!”“你真幼稚!有哪个女人会为了姐姐而放弃自己喜欢的男人?”大太太笑得诡异。
“什么意思?”之涉暗觉不对。大太太笑道:“沁儿早就对释天芳心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