晕。接参加派对宾客的车子还没有来,空荡荡的只有一个路人正在大门外徘徊。
那人一身竹布长衫,灯下的颜色近似灰色。脚上是双布鞋,踩在石板路上无声无息地。他的年纪很轻,只有二十刚出头,剪着很短的直发,柔细的发丝在白色路灯下闪着微光,看上去似头上落了层白雪。
他低头在卫家栅栏附近踱步,不时停下脚步遥望里面灯火明亮处,每次却总是失望,然后继续转圈。看那模样,他似乎在等正在卫家的什么人,又似要找人,却不肯走进去,只是无助地在外面徘徊。
余家兄妹默默看他走了一圈又一圈,一会儿苦恼,一会又欢喜,实在不明白他在想什么。
“哥哥,咱们问问他,看能不能帮上他的忙。”素秋同情心泛滥,低声对艳春说。
艳春点点头,无条件支持素秋的同情。他提高点声音冲那人说:“这位兄弟,你可是想找什么人吗?”
那人吃了一惊,停下脚步向他们看过来。兄妹俩这才看清他的长相,清秀的眉眼,挺直的鼻子,嘴唇有点厚,让他原本显得有些冷漠的脸温柔了少许。
“不,我只是偶尔到这儿,并不想找谁,打扰了。”
那人微微向他们鞠躬,然后转身离开,没有丝毫的犹豫。他的声音清冷而低沉,带着点儿潮气,在酷暑听来意似有些清凉。
素秋不解地问艳春:“他明明在等人,为什么否认呢?”
“大概他不想让咱们知道他在等谁吧?或者,他其实还不能确定是否要等那个想等的人。”艳春回答,脸上有淡淡的笑,“回去吧,也差不多了。”
似乎为了证明他的话,第一辆接人的车亮着灯驶进了卫家所在的街道,远处还有其他汽车的行驶声。
兄妹俩回到院子,接近大厅时发现舞会仍未结束,现在正放爵士乐。他们不由停住脚步,心有灵犀地准备派对散时再进去。
“咦?那边窗台趴了个人。”素秋四下张望,忽然手指一个窗口,有些紧张地对艳春说。
艳春顺她手指看过去,见左侧窗口外的确站着一个人。他掩掩藏藏地躲在阴影里,却拼命伸长脖子朝里看。因为是背面,所以艳春分辨不出那人是谁,只觉背影很熟悉。
“会不会是小偷,趁大门没关溜进来想偷东西?”素秋压低声音问,向艳春身边凑了凑。其实此时舞曲震天,根本没人会听到他们小声的交谈。她只是有点害怕,才不知不觉放低了声音。
“不像。如果是小偷,正该趁机去偷东西,怎么会停在这里看跳舞?”艳春不同意她的猜测。
这时,那人身体动了动,似乎要离开,艳春忙拉素秋躲到一棵皂角树下,悄悄观察。
那人大概知道舞曲就要结束,害怕被人发觉所以打算提早走开。他行动间带些鬼崇,悄无声息地快速走向大门。
路灯照在他的脸上,那张原本平淡无奇的脸,此时却微微在笑,满是艳慕和沉迷。只是这张笑脸令人莫名地毛骨悚然,十分不舒服。
兄妹俩一时都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素秋忽然吐出一口长气,拍拍胸口说:“李仰泉干嘛在路灯下这样子笑,吓死我了!”
艳春轻蹙眉,不明白这个琴师为什么会在琉玟早已入睡后仍未离开卫家。如果是想参加派对,只需和琉璃或琉玚中的任何一个人提一声,都不会被拒绝。可他却选择了偷看……
还有刚才那个笑容,的确令人不快,被白色路灯照着的脸惨白干枯形同鬼魅。
“别害怕,是人不是鬼。有哥哥在,就算鬼来了也不用怕。”艳春柔声安慰素秋,半搂住她的肩膀。
素秋眨眨眼睛,很想问艳春,为什么他在就不用怕鬼,难道他是钟馗?可是刚才李仰泉的脸实在是太吓人,她现在没有心情再同哥哥玩小时候玩熟的把戏。
派对终于结束了。送走最后一拔客人,琉璃伸个懒腰抱怨:“天哪!累死我了,还是当客人好,什么都不用操心。不行了!我要去睡觉。春哥、秋妹,哥,明天见!”说完她就打着哈欠上楼去了。
琉玚无奈,只有接替琉璃指挥仆役打扫残局。外面响了九声钟鸣,宵禁开始了。
余家兄妹很讲义气地留下陪琉玚,实则让他还得再分心同他们聊天,精神更加不够使。
说着话,素秋想起方才在大门外徘徊的那个人,就说:“有些人真是奇怪,有门不走却愿意在门外枯等。”
“什么人啊,刚才么?”琉玚让仆役撤掉大厅内所有额外的装饰,一边随口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