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的事情。”
“小姐怎么了?”
“小姐这两天身体不舒服,不太愿意去学校……”丫环笨拙地说着,怕说得太过。
“知道了。”
七夫人侧身进入车厢,旗袍边晃出一截白皙的腿。洋车缓缓启动,寺院高空的香火鬼火般萦绕不去。佛音渐渐遥远,七夫人脸上弥留的妖媚荡然无存,眼神深处透出忧郁,浮上一脸病态的苍白。
林家宅子是安静而冷清的。林老爷书房前的露竹缺了水,发出一股难闻的竹腥味。
第51节:此情飘洒(6)
书房除了贴身的佣仆,林秋生不允许任何人擅入,七夫人很少来这里。她在心里从来不认这个丈夫,同时又怕他古怪的性情,对他向来是能从则从。若不是为了能有个温饱安身处,谁愿意同一个阉人结为有名无实的夫妇?而自己,也只不过是一个吃不得苦、过不了穷日子的女人……七夫人在心里苦笑了一下。
快到书房的门口,七夫人忽然放慢了脚步。体内那股残余的燥热还在迂回,顾虑和猜忌从心底陡然泛起,她太了解她的丈夫了。
林秋生是从宫里出来的,弥漫于宫内的男女私情催生了他与生俱来的对风流韵事的敏感,加上林秋生本来就是个极端敏感的人,只要一看她的模样,就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七夫人想先折回去找林静影,步履犹疑之间,书房里一阵尖利的谩骂吸引了她的注意。七夫人放轻脚步,站在那露竹下,听着她丈夫气急的言辞。
林老爷的嗓音尤为尖利,仿佛能把书房的玻璃划破,“……我说过多少遍了,不要这样的纸张!你摸摸,滑得跟女人的腿似的,一看就知道是廉价货!我出钱可不是为了找人画这样的水货!”
下人小心翼翼地说:“老爷,那老板说了,最近这样的纸张紧俏,销光了。”
“卖光了?那就让他再进货,给我画幅像模像样的!”
“要不,请乌掌柜……”
“免了,”林秋生若有所思,“去求那只老狐狸,有什么好处?”
林秋生最近被一幅古画弄得紧张兮兮,七夫人不是不知道。其实,多年前就在找什么渔夫图了,林秋生呈现前所未有的热情,大抵就是图这古画在市面上的价钱。他爱财,如果能再发一笔大财,他当然不想错过。
说到底,自己不也是图这些身外物吗……林夫人勾起一弯莫测的浅笑,如果可以,她倒是想看看,究竟是什么样的画,能卖一个那么高的价钱。
心里正盘算着,下人不知什么时候已出了门,弯腰打了个招呼,照面时笑得一脸谄媚,“七夫人。”
七夫人的心尖陡然掠过一丝惊悸,她的面色变得更加苍白,霜纸般薄凉。
林秋生尖细的声音又响起,“把门带上!”
下人看着七夫人。七夫人压了压惊,轻声嘱咐,“你把门带上。”
段家园子外的墙衣在暖热的天气里变了颜色,热风团团从走廊外卷裹进来。柳碧瑶提着一大木桶的湿衣服,挪动沉滞的步履。胳膊有些发酸,她放下木桶,甩了甩手臂。
柳碧瑶累了,从未有过的疲累感。她靠墙慢慢坐下,抱着膝盖,遥望被房檐隔得支离破碎的几线天空。园里的树木又深了几分,啾鸣的鸟儿在绿荫里盘绕觅食。柳碧瑶呆呆地望向远处,一滴泪无声无息地从眼角滑落。
柳保死了,死得迅速而悄然无声,犹如他从不曾体会过的微渺人生。她回去的这日,柳家村的石皮弄里忽然来了许多似曾相识或者完全陌生的亲戚,一说是堂叔伯,要收了兄弟的房子。一说是柳保无子嗣,俩闺女一个给了别人,一个经年在外,迟早要嫁人成为外姓人,还是族里的宗亲替他收了这两间破瓦房为好。
看着那几张理由充分、志在必得的嘴脸,柳碧瑶不想说什么,她无所谓房子的归属。只是突然,心抽了一下,隐蔽在深处的苦楚如泛滥的海水漫过心头。从今以后,她无父无母,孤苦一人。她独自一人生活了很多年,这种孤独忽然之间有了具体的走向,现实得让人难以接受。
可生活还是要继续,不是吗?
柳碧瑶站起身,拖拉出沉重的湿被单,哗的一声展晾开。阔大的白被单甩出细小的水沫子,顺着风的走向,飘卷如鹤翅翻空。
花枝繁盛的段家园子里,阳光很舒适地铺展开。段依玲坐在白色遮阳伞下,白点花边洋装轻如柳絮,温和地裹着她苗条的身体。
一成不变的下午茶时间。
段依玲轻巧地拨弄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