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句话,一个神情,一个动作,他总是有办法令她妥协。
今晚破天荒第一次地,作为新人的紫衣戏份中所有动作和神态都很到位,即使是每个演员“老大难”的问题——哭戏几乎不需要时间酝酿就一触即发,反倒是戏油子晨述走了神,不是记错台词就是表情不到位,说话也总是深思恍惚。第一次出现这样的情况,他的懊恼烦躁可想而知,子琛不断安抚他不要紧张,问他要不要休息一会儿,晨述情绪越来越紧绷,一遍遍的NG,越来越糟糕,直到凌晨四点,子琛终于忍无可忍强行撤走演员和现场工作人员,这么拍下去非出人命不可!
晨述已无反抗的力气,瘫倒在沙发上,闭上眼,精疲力尽,出去昨天晚上四个小时,这三天,他已连续四十小时
没有睡过,紫衣坐到他身侧,伸出手抚在他的额头,用目光抚摸他刀刻斧削般精工的五官,能想象她这样爱着的人,竟属于别人?
他握着她的手:“不要走,留下陪我,好吗?”
他是困倦之极,握着她的手本是绵软无力,却比他精力充沛的往日那坚定有力的手掌更难以摆脱,她终究挣开他的手,他的手徒然伸在半空,颓然落下。
与他走的这一程这样痴,这样傻,回首已是错无可错,悔无可悔,然而她却又无错,却又无悔,她爱过他,只是不能再任由自己与他相爱,这是别人的丈夫。
她听了许多这样的故事,她父亲年轻时便是一个如同郁晨述那般的浪荡子,家中虽是妻妾成群,却也常往堂子里跑,有一阵新鲜劲过去了就开始捧戏子,那个女戏子在戏班里是顶梁柱子,又卖艺不卖身,多少男人追捧着都不得手,只有他崔三爷相貌堂堂又有几分家底,穷追猛打了一段时间才成了她的入幕之宾,据说当年父亲为了娶这个戏子,不仅想把几个妾侍都打发了,也差点和发妻离婚。但最后被祖父一顿呵斥,请出家法,只将父亲软禁几天,父亲兴头已经过了,就想花点钱打发了她,那女戏子也不是省油的灯,三天两头到家里和店铺闹,寻死觅活当不了妻当妾,要不到名分要钱,半年内整个家都鸡飞狗跳,崔家的生意受到很大影响,最后费了很多周折才摆平。从此以后,父亲倒宁可多花几个钱到窑子逛逛。
一场柔情蜜意的感情最后演化到了如此狰狞的地步,当初的山盟海誓早化作乌有,倒不如最初不相识。
紫衣决计不愿如此。
末了,居然只能淡淡地说一句:“算了吧,你从来不是我的…”这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尤其像她这样出身的人。
郁晨述蓦地睁开眼,低声说:“祝紫衣,我爱你——”
紫衣转身离去:“我走了。”
郁晨述在他身后叫着:“祝紫衣,我爱你,我爱你,祝紫衣,我爱你…”一声声缠绵凄恻,在午夜鸦青的月光下荡气回肠,却是她永不回头的离去,他流出眼泪,想要追出去,手伸出去,子琛拉住他,他全身的神经已是摧枯拉朽地崩溃,精力和气力都到了完全透支的临界点,他在子琛怀里哭出声,抱头痛哭,最后他昏睡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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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述病了三天,紫衣可以猜想他一定是病到不能工作,否则郁晨述绝不愿影响到《春愁南陌》的进度,晨述曾发着高烧也要坚持拍戏,过了三天她接到一个电话,电话打到张太太那里,紫衣接起电话就听到一个幽暗的声音:“我在你家弄堂口的咖啡厅等你。”不等紫衣说话就挂断了电
话,是郁晨述的声音,有点沙哑压抑,仿佛从一个黑暗封闭的地方发出来。
紫衣在家发了半天愣还是出门了,整个咖啡厅冷冷清清,只有晨述一个坐在临窗的卡座上手握着勺子搅动咖啡,手边依旧是常伴着他的Seetheart,他眼眸低垂,细密的睫毛微微下垂,是一张孩子般恬静无邪的脸,令人不忍惊动。他身后漆黑的甬道上点着一盏微明的壁灯,紫衣走过去坐在他对面,略带局促紧张,他说道:“要吃什么,咖啡你喝得惯吗?”
紫衣道:“随便。”
于是叫了一份栗子粉蛋糕和咖啡,西崽端了蛋糕和黑咖啡来,白累丝桌布紧紧缚着方桌四角,咖啡旁是一小罐雪白的糖,紫衣毕竟喝不惯咖啡,只是浅尝辄止,却一下下地搅着罐子里的砂糖,窸窸窣窣,听晨述说:“…这几天生病倒空出很多时间来想事情,我想我有必要把我与左安兰的关系与你交代清楚。”
紫衣挑起眉,竭力轻描淡写地说:“她是你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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