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日出前微弱的光线中陪陪出于晦暗中然而绝美如曼珠沙华的容颜,海风吹起她的刘海和布拉吉,坐在她身侧的是一个俊美清秀的男子,气质里透出一股书卷气,大片大片海风中是若明若灭的二胡声。
“啊——鬼!”他惊醒了坐在海滩的两人,齐齐地望向他,他逃命似的七手八脚地连刨带爬恨不得长出一双翅膀好早日离开这个鬼地方!峭壁那边响起骇然的叫声:“救命!一个男鬼还有一个女鬼——”
陪陪先是微笑,终于和景默笑不可仰地哈哈大笑。
“这个故事发生在二十六七年前,”陪陪说,“应该从一部电影遴选新演员讲起…”
浮浮沉沉的火球终于从云端露了脸,正如那些在历史长河沉没的名字一一浮现,祝紫衣,郁晨述,穆斯君,霍彦勋,曾璞渝,苏眠,顾琪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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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国倾城恨有余,几多红泪泣姑苏,倚风凝睇雪肌肤。
吴主山河空落日,越王宫殿半平芜,藕花菱蔓满重湖。
【第二卷:戏子入画,一生天涯】
☆、第 六 章
深秋,衢南
二十余年前衢南的街应当是一个立体电影院,两侧黄绿不匀的洋梧桐下的青石砖路仿佛一副西洋油画,打着逐渐渗入暮色的柔黄色街灯,这人间的光倒让我们忘记了遥遥天上的一轮明月,如一口波光粼粼的井面,而芸芸众生十寸红软皆不过是困在枯井里的井底之蛙。这里是衢南着名的步行街,远远便可以看到十字路口的洋楼上堆积如山的巨幅广告牌,黑牌啤酒,千里香牙膏,美丽牌香烟…物价已经涨到骇人听闻的程度。空中飘着细雨,街口拐弯处是成队的人力车夫在等生意或是修车或是累瘫在车上。在商店台阶上一个拖着大堆行李的老妇人将向死乞白赖从面包店客人手里讨来的半块蛋糕捏碎分给自己的两个孙儿,孩子们是饿坏了,恶狼扑食地从她手里夺过蛋糕,老妇人脸上是凄苦惶恐到近乎滑稽的表情:“慢慢吃,慢慢吃,嗳,给奶奶留一点…”这个巨大的电影院里处处上演生死存亡性命攸关的大戏,只是没人落泪鼓掌罢了。
指挥交通的红绿灯,一朵嫣红,一朵碧绿寂寥地开在珠灰的天际,远远看去仿佛路旁黄绿不匀的鹅掌楸上绽出一朵朵奇异的花,红花静静地凋谢了。一辆黑色福特车拐了个弯,后座坐着翌晨电影公司导演郁晨述和编剧顾问顾子琛,他们名义上是翌晨的导演与顾问,实则为公司的创始人,且不止限于导演与编剧。
郭子琛正兴致勃勃地说:“行哪你老兄!《细侯》试映那天赶上秋老虎天气我被热得差点厥在路上预计到了电影院观众不会太多,没想到除了座无虚席走道上坐着站着都是人!人人都说这部电影是你导演事业不可逾越的巅峰!”本以为郁晨述会激情洋溢地与他讨论剧情,晨述却是极冷淡地答道:“哦,”嘴角抽掣出一抹极淡的微笑,“最后一句话的意思也就是说我这辈子也就这水平?”
“算我说错了行不?”子琛自悔失言,连忙赔笑。
“瞧你那副样子。”晨述慢条斯理地从口袋里掏出烟盒让了一让,子琛抽出一支Seetheart香烟,晨述修长的手指夹着香烟,一手插在卡其色西装袴袋里,目光辽远深邃地望向窗外,半晌两人都吞云吐雾,“现在真正让我烦恼是下一部电影《春愁南陌》的女主角春愁,我昨晚连夜看了许多女明星的相片册子,至今没有找到合适的人选。”
“这就是我真正佩服你的地方,你不为他人赞誉诽谤左右,你永远只关心你作品的质量。这么快就进入下一部戏的状态了,你看就让我们的‘细侯’关卿卿来演春愁怎么样?”
“绝对不行!其实当时要不是实在找不到人选了,我不会轻易留下关卿卿,她身上有
演员的天赋,但是拍过太多戏过于老成,气质又过于风尘,而且关卿卿多年表演经验一定会落下表演的痕迹,而我需要的是一块未经雕琢的璞玉。《春愁南陌》是我目前花费最大心思动手编剧的作品,没有让我满意的人选我宁愿付之阙如也绝不会开机,我心目中的春愁有她纯真善良的一面,但同时她又饱受生活战乱的倾轧,为了家人和自己生存下去她会和贫民窟的乞丐打架抢食,与未婚夫失散经历多年流亡,她身上应该有一种生活磨砺出来的笼罩在眉宇间化解不了的哀愁,而这种气质是干练利落的关卿卿绝对不可能有的气质!”
子琛无法阻止他对艺术的狂热,晨述是个好导演没错,但是他在拍戏所表现出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