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他:“记得吗?当年我们一起在北平大栅栏买的。”
“当然记得,那个店面是明清建筑。”
“呸,分明是在地摊上买的,那人骗我们还说是从紫禁城里偷运出来的,狠狠敲了你一笔。”
“是吗?我去买地摊货?”明清远状似想了想,趁她不注意,低下头飞快地啄了一下她的唇,才得意洋洋地捧着八音盒上了楼。
这家伙,顾夕颜又好气又好笑,低眉,两靥生霞,一点羞色渐渐就晕染开来。手指搭上他吻过的唇,身子忽然不自觉地一颤。
——是他吗?怎么觉得,他不似从前那样温文尔雅,同样的面容下,他挟着一丝危险如罂粟的气息?
明清远将八音盒放到书房的书橱里,指尖掠过《三民主义》,眸子不由地一暗。
共Chan党到处搞暴动、罢工抗议,让资本家们很不满,为什么共Chan党到哪里,夺权和抗争就带到哪里?
今天审完张学良后委座就地开了一场会议,早在西元一九二三年,国父孙文就派他去苏联考查,蒋介石对共Chan党的认识自是极深。
他在会议上比较共Chan党和国民党的不同:
第一,共Chan党反对私有财产,国民党保护私有财产。
第二,共Chan党要阶级斗争,国民党要跟阶级合作。
第三,共Chan党代表无产阶级利益,国民党代表全部民众、各阶层的利益。
第四,共Chan党讲的是仇恨,我们儒家讲的是忍,耶稣基督讲的是爱。
他说,如果我们用仁爱可以治国救国,为什么用仇恨?共Chan党的本质是仇恨治国,这样行不通。
但是,本党为什么组织训练比不上共Chan党?为什么不能做基层工作?为什么不能掌握青年?那些教授为什
么要反本党?
蒋介石拟了问卷让在座的国民党员回答,务必在共Chan党的军队改编之前答复。
为什么?共Chan党的本质还不是同古时农民起义一般?有民怨就揭竿而起,杀地主分土地平民怨,不然项羽何必放火去烧秦王宫?
又有什么好答复?国民党就错在常记国父的博爱精神,对所有人都太仁爱,对所有改革都太温和。
不知怎地,眼前突然浮上顾夕颜的样子,那样清澈的一双眼睛,明眸善徕,哭时候的悲伤与笑时候的欢喜都这样的明晰,不用伪装。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他已经习惯于戴上面具,逢人便是真真假假心怀算计的笑,或诚恳,或谦卑,或魅惑。逢场作戏,戏子无义,到底几分真心,几分假意?恐怕连他自己也说不清。
是了,是二十岁那年开始的。
那件事后他与母亲相依为命,南边的李宗仁又虎视耽耽地盯着他父亲遗下的十几万兵马,他不得不如此。
多少次,他望着昏迷不醒的人是他,而非大哥。自幼,大哥便比他聪明,先生说一句便知道下面三句,他却只是一介顽童,一切只求得过且过。父亲训他,皆是说:“你若有你大哥一半我便安心了。”
天地悠悠,如此之大,一切却无处可以倾诉,自大哥昏迷后他又多疑,风声鹤唳草木皆兵,谁敢去写日记任别人去窥探内心?所有的事只能硬憋在心中,任凭伤口一直溃烂及骨。
他累极,脑子昏昏沉沉的,胸口的伤又一跳一跳地痛,瘫在椅子上便睡着了。
身边一团漆黑,如同暮色突然浸染开来,沉沉,伸手不见五指。他有些惶恐和忧虑,因为不知道前方有什么在等他,明清远提高了声音问:“这是哪里?”
自然没人回答,身边却渐渐亮了,然后眩目,白光汹涌而入。
——是谁拉开了岁月的窗帘?
这时看明了,他站在一条走廊上,光亮的地板,水晶的壁灯,眼前的景象熟悉到无可回避——这是北平的住所。
是了,国父孙文最后的岁月是在北平,父亲特地从上海搬到北平,西元一九二五年,国父孙文在北平过世,后来他和大哥又双双考入北大,母亲便留在北平,父亲则往返于上海和北平。
他下意识向前走,呵,这真是一个怪梦,所有的细节都这般清晰,倒同真的一般。
没有走到走廊尽头,他停在倒数第二扇门前,门上面果然贴了一幅涂鸦画,画着青天白日满地红的旗帜,这是他画的。
到了,他同自己说。
推开门
,里面果然有一对双胞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