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
苏婀娜也在吟,却是韦庄的《台城》:“江雨霏霏江草齐,六朝如梦鸟空啼。无情最是台城柳,依旧烟笼十里堤。”
这时一名中年男人抱着影像的器材来
到城楼上,对着他们摆好影像的架子:“少帅,就在这里拍?”
苏婀娜有些疑惑,目光在明清远和那个中年男人之间打着转。
“就在这里拍。”明清远微微一笑,直接揽过她的腰。
苏婀娜惊愕地望他,想要伸手去拉开他的手,然而他已经吻上她的额头。
这个吻是冷的。
中年男人立即捕捉到这一刻——微昂起头的苏婀娜与低头吻她的明清远,看来竟有几分出尘的意味。
总算是拍完了一张合影,苏婀娜问:“好端端的,为何要影像?”
他只是笑而不言。
第二天她就明白了为何要唤人来给他们影像了,他们的照片刊在《中央日报》的头版头条上,标题写着:郎才女貌,佳偶天成。
单是照片便占据了四分之一的版面,角度抓得极好,空气中有着花蜜的微甜漾开,他吻着她,如同永世的恋人。
看到报纸的时候,是第二日的晚上,清溶溶的月光在地上铺展开,潇潇的风吹打着窗外的花木,窸窣作响。
苏婀娜望向坐在沙发上的明清远,清俊的眉目含笑,只是这时候他的笑容分明带着淡淡的讥诮与不屑,没有丝毫温度,甚至可以说是刺骨的han。
这是一抹极缥缈的笑意。
缥缈如水中的月,分明这样的近,这样的近,伸手去掬一捧,却搅碎了水中的一轮初月如碎银,只落得一手的空。
但或者只是她的错觉。
眼前明清远分明笑吟吟地看她,极其温暖和煦:“我们明天去上海。”
“上海?”
“怎么?”他骤然靠近,眼睛微微眯着,有些湿润迷蒙的意味,“傻丫头,不想去见未来的婆婆吗?”
而现在,这个傻丫头正在城南逛着花市。
明清远回去开会,她在锦华官邸极是无聊,便要去花市逛逛,莲心放心不下,跟在旁边,一步也不敢离。
江南这般的好,已是十一月中旬,仍有各种花姹紫嫣红地开得绚丽,空气中尽是清清软软的花香。
若是江北,此时应该已是百花落尽,下了一地的雪吧。
北平,呵,北平已是回不去的惆怅旧梦。
呵,她以为自己全都忘记了呢,可是只一句话,只一盆花,所有过去的岁月就又都回到眼前,从来不曾湮没在岁月的烟尘之中。
已经是七年前的事了。
西元一九二九年,为了纪念五四运动十周年,北平的几所高校于五月四日联合起来举办了一个关于民主与自由的辩论会。
他是北大的反方二辩,从容不迫地站起:“我想大家一定知道罗伯斯庇尔吧,他是法国大革命时雅各宾派的领袖。这人很激进,认为自己最革命,动不动就以革命的名义剥夺他人的生命。当自由凌驾于法律之上,便只有两种结局,或出现Zhuan制
Du裁,或出现暴民政治。这两种情况下,任何人的生命安全都得不到保证,在一个极度自由社会里,不会有任何赢家。”
只一段话,驳得正方有口难言。
那是她第一次见到他。
她坐在台下,只觉得桃花灼灼,璨然地开了十里,三生三世都有花香缱绻。
待到辩论会结束,她追着他出去,竟是不由自主。
未名湖畔垂柳依依,一个清瞿的背影立在那里,诗意尽显,像一幅极好的泼墨。
未名湖,呵,这么有名的湖却叫未名湖,未名湖畔又站着一个不知名的少年。
她缓步走近。
那一晚月亮很好,他的面容映在水里,波光潋滟,月亮碎了半个影。
这张好看的脸,极容易被记住的。
“同学,你叫什么名字?”她在后面拍他的肩。
他回过头,想了一想:“我姓沪,沪雪笠。”
她读过《聊斋志异》里的《娇娜》,当然知道他报的是假名,故而调侃:“这么巧,我姓苏,苏娇娜。”
“似小姐这般的身段,倒不若改叫苏婀娜。”他自然也听得出她说的也是假名。
这会儿远处却有人唤:“密斯托明。”
“原来你姓明?”